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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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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实在搞不懂,他也不是官员,怎么那么高高在上的,还向警察发号施令,他身后那些才是真正的官员吧,居然都对他惟命是从的。

    不过,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他们居然对老爸特别畏惧。我忽然感觉,整个世界观似乎都已经颠倒了过来。与我印象中,阶层与阶层的制约怎么正好相反呢……

    在这些人官员、商人面前,处在最低阶层,最没身份的老爸,反而成了这里面气势最盛的人。大人的世界果然复杂,我实在难以理解。

    老爸没有理那个胖男人,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哈了口寒气,问面前这些人:“他们怎么了,你们要抓他们?”

    老爸的语气冷得出奇,那几个人都面面相觑的。那个胖男人忙指着身上还有脸上说:“您看啊,这给我打的,根本就是暴民嘛。我们可是花钱来投资建设的啊!”

    老爸看看他,然后点点头,狠狠的说:“太不应该了!”听到这话,众人都惊奇的看向了老爸,好像不敢相信老爸会这么说。

    那个胖男人也不停的点头说:“可不是嘛!这太不应该了,不收拾怎么行!”

    老爸转身面向大棚子前面的那群人,大声说:“鸡蛋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扔呢?你们太不应该了,这不是浪费嘛!”

    听到老爸这么说,那个胖男人的表情一下僵住了,尴尬的看着老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群发出阵阵哄笑声,一个个都鄙视的看着他。

    “天宇哥!大棚子拆了,我们这些人咋办啊?”一个商贩忽然问道。“是啊,是啊……”其他人都附和着。

    老爸表情深邃,紧锁着眉头,抬眼看了看面前这座已经显得破旧不堪的建筑,然后好像轻轻的叹了口气似的,有点无奈的感觉。

    那个胖男人身后,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走了过来,带着敬畏的和老爸小声说着什么,老爸的样子好像根本就很不耐烦的听他说什么,然后烦躁的挥了下手,冲着那个人说:“这事儿赵主任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不过,我想问问你们,原来里面的这些做买卖的,你们准备怎么安置?”

    “这个事情,不好办啊,按理说,本身这个市场就是个违建,早就应该拆了。这里做买卖的大多也都是私自经营,我们完全可以不理的……”那男人考虑良久,才说出这么句话。

    此话一出,人群爆发出了更加不满的抗议和叫骂。吵吵闹闹的声音,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气氛也紧张到不行,一片混乱的景象,看样子好像已经没法阻止了。

    黑叔和海子叔都走了出来,大声招呼着大家冷静下来,老爸此时忽然高高举起了双手,做了一个示意大家停止的动作。让我惊讶,所有人几乎马上就停止了吵闹,全都看向了老爸

    放下双手老爸对着那几个人说道:“这个市场,从我来向西街那天就已经有了,向西街几乎所有人都在这儿买菜吃饭,它存在就说明大家需要它,就有它存在的理由。你们一句话,它就成违建了,这里做生意的就成违法的了?”

    说完这话,老爸又看了看面前这上百人,用手指着他们说:“这些每天起早贪黑,在菜市场辛苦的做生意的人,每天赚不到几个钱。没办法,向西街是个穷地方。但是每个人都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喜欢这样的生活。你们来这儿了,我没反对。拆掉大棚子建什么超市,我也勉强支持。可是你们不能把这些人像扫垃圾似的,就那么清出去吧。”

    老爸的话一说完,大伙都纷纷点头称是,不停的讲着自己的苦衷和难处。

    那个胖男人一直没说话,看了看现在的情势,来到老爸身边继续笑着说:“我们也不想让大家没有生活来源,他们有愿意的,可以去西区新建的农贸市场啊,合法经营自己的生意。”

    “那地方一个摊位的费用,干一年也挣不回来啊!你们给的那点补偿金,买半个都不够!”一个领头的商贩大声的说道。

    “我们只能给你补偿这些,而且也是出于人性化的考虑。我们不可能全都承担吧!”那个胖男子厉声说道。

    “行了,别废话了。外面冷得要死,我不想和你们继续扯下去了。”老爸厌烦的说,然后掏出支烟点上。不知道老爸现在心里是种什么心情,他的眼神来回的扫视着两边的人。

    过了会儿,他跟那个胖男人说:“话不多说,我身后这些人没有吃饭的地方肯定不行,要求不多,你们的补偿款必须提高,起码也要够他们去新地方摊位的费用。还有就是,之前区里也答应过,你们公司也承诺了,超市建成之后,要优先聘用原来大棚子里的这些人,当然那还要看大家愿不愿意去干!”

    提完要求之后,老爸转头看向人群问道:“你们看行不行?”

    人群相互的看着,窃窃私语了会儿,领头的几个商贩大声说:“天宇哥,我们听你的!我们信得过你!”大家也都纷纷表示同意。

    老爸回头看向那个胖男人,询问的看着他。那个胖男人一脸苦相说:“这事儿不好办啊,太不合理了……”他身后那几个人也都看上去很为难似的。

    “那就别谈了!”老爸冷冷的说“别跟我演戏了,到底怎么回事,我心里清楚的很。你们别太过了。”听到老爸说这话,那些人一个个好像都有点表情不自然了。

    “我阻止不了你们把超市建起来,但我敢保证,要是你们不满足大家的要求,你们超市就算建起来,向西街也不会有一个人进去!我说到做到!”老爸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平淡,可是所有人都觉得他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那我们回去研究研究,考虑考虑……”那个胖男子好像是被人泼了好大一盆凉水似的无奈的说。

    “尽快吧。我知道你们的工期也挺紧的,但是他们这些人,应该不忙,市场都停了,大家闲时候有的是。”老爸满不在乎的说。

    那些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后就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离开了,维持治安的警察也都撤离了街道。

    人群不停发出欢呼声不时有着朝着离开的那些人大骂着,嘲笑着……

    看着那些人离开,街道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商贩们都好像打了胜仗一般的兴高采烈,不停的给老爸叫着好。

    而只有这个时候,老爸的表情才恢复了些轻松和愉悦,不过看着仍然是那么的威严那么的高大。不过,他身后的黑叔表情就不是那么轻松了,好像还带着些凝重,倒是海子叔没心没肺的笑着,好像对刚才的事情感觉特别的爽。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件事情,我实在不理解,老爸究竟有什么天大的本领,居然让那些不是官就是商的人一个个那么的乖乖就范。

    我在想,老爸到底是个什么人,大家都说他是向西街的大哥,这条街的土皇帝。可是他是靠什么样的本领和勇气,才能做到如此的地步。他每一句冷冷的话语,都让人不寒而栗,他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不怒自威。

    他在每一个人面前,都那么的高高在上,不管对方的身份和地位如何如何,他永远都是那样一种态度,没有任何的软弱和退让,也许他天生就是个不会谦让的人吧。

    我忽然觉得,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与其他人好像没有两样,甚至更加陌生。我心中强烈的想要知道关于他的所有事情,想知道没有和我一起生活的这些年,他是怎么度过的,更想知道我在他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和地位……

    我和陈觉从人群中费力的挤了进去,来到了老爸的身边,老爸一转头就看见了我,稍微愣了下,然后就依旧是那种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你怎么在这儿?”老爸语气平淡的说。

    这么多天不见,他好像也没怎么想我。不过,他一直对我就是这个样子,不冷不热的,我告诉自己,自己已经习惯了,可是……

    忽然,老爸伸出一只手扶在我的肩膀上,把我一把拉到了身前,然后转向大棚子门口那上百人,和他们面对着面。

    直视着这么多的人,我还真的有点不太适应,有点觉得不好意思,眼神不安的来回飘着,不敢去看对面这群人,羞于和他们的目光相对。人群也都渐渐平静,不明所以的看着老爸和我。

    “我曾经说过,有我在向西街,就一定让大家都吃上饭,我也绝对不会食言!”老爸声音变得很大,所有人都看着老爸,没人敢出声。

    我觉得老爸的身体有些微颤,拉着我肩膀的手也有点用力,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只听见他继续说:“很多事情,我也阻止不了,毕竟我也只是个平头老百姓而已。我知道,大家都舍不得这个地方,我没能力保住他,今天我在这儿,带着我唯一的亲生儿子,向各位街里街坊的叔叔大爷,兄弟姐妹们,说声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