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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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过程比较……坎坷?但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徐薇的确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姚佩安毫不犹豫的支持,更是让她觉得心头一暖。
虽然她其实还并不知道要怎么去解决她们之间的问题,但是心情却已经轻松了很多。有位伟人不是说过嘛,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她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就回家,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然而她的手还握在姚佩安手里,徐薇抽了抽,没抽出来,反而感觉姚佩安更加用力了。她只能无奈的看着对方,“这是干嘛?”
“你保证不会离开我。”姚佩安看着她说。
这要求颇有点儿得寸进尺的意思,也是因为徐薇刚才的态度已经表明了这个意思,姚佩安才敢这么说。饶是如此,还是小心的用眼角观察徐薇的表情,看看她有没有生气。
“好,我保证。”徐薇并没有在意她的小心思,十分痛快的点头。
姚佩安忍不住勾了勾唇,目光灼灼的盯着徐薇,手里一点儿也没有放松,过了一会儿,她小声的说,“薇薇,我想亲你。”
徐薇以前总听人家说,吵过架之后恋人的感情会更好。可惜她跟姚佩安一直都温温淡淡的,似乎连架都吵不起来,所以也无从体会。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的确有些道理。
除了热恋中的时候,姚佩安极少表现得这么粘人。固然是因为心里没有安全感,但未尝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因素。
因为就连她自己,在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现在终于跟姚佩安把话说清楚之后,都忍不住觉得跟对方的关系比之从前,亲近了许多。
——事实上她们还没有真的和好呢,说好的先放一放,等事情结束了再来解决问题呢?
“别闹。”徐薇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烫,被自己喜欢的人用这么直白的视线看着,她很难不想到歪的地方去。
但是她必须克制自己,要是这会儿退让了,那之前那些话就真的是白说了。
其实姚佩安也很可恶。
这人什么时候征求过自己的意见?以前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了,现在吵个架,居然还学会故意把这种话说出来了。
然而虽然说着推拒的话,她却也没有强硬的想要把手收回来。
从她对姚佩安说分手的那一天起,到现在那么长时间,两人几乎没有亲近过。就算平时说话,都觉得尴尬和别扭。
徐薇之前心里憋着一股气,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然而现在一切说开了,对于姚佩安的亲近,心里似乎也并不怎么想拒绝。
大概脸皮厚也是一种技能,而姚佩安基本上已经修炼到出神入化了。见姚佩安的拒绝并不坚定,手上一用力,就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不过两人现在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她也只能伸手环住徐薇的腰,“我不想让你走。”
徐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样一个性格爽朗大方的人,却意外有一头十分柔软的头发,就像她性格中,其实也有这样温柔娇嗔的样子,只有自己能看见。
“继续这样黏糊下去,其实对我们没有好处。”徐薇想了想,说,“你应该明白的。”
姚佩安叹了一口气,挫败的看着她,“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有没有冲动的时候。”
徐薇似乎永远都能那么冷静,永远都能看到某些问题的存在,不会被感情所迷惑。
这也是姚佩安觉得于心难安的地方之一。假如有一天徐薇觉得跟自己在一起是错误的,是不是也会一去无踪。
听到她的话,徐薇的表情却微不可查的恍惚了一瞬间。
冲动么?她当然也是有过的。
……
徐薇这辈子大概只冲动过这么一次,还是为了姚佩安。
和赵书婷跟曹晓渝几乎是一确定关系,就迅速的搬出学校租房居住不同,徐薇跟姚佩安一直在宿舍住到了大学毕业。
虽然姚佩安好几次调侃过,说住在宿舍里也别有趣味,但是毕竟是公共场合,有些事情是不适合做的。
尤其是姚佩安又不希望偷偷摸摸,仓促成事,总觉得第一次至少要有红酒鲜花,环境也要最好才行。
于是虽然平日里对着徐薇亲亲抱抱,但却一直都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
姚佩安大概一直以为徐薇并不希望跟她更进一步,所以根本没有对她提过这方面的要求。
其实徐薇只是不好意思而已。毕竟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并没有教过她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徐爸爸虽然很疼爱女儿,但是毕竟性别不同,小时候还抱过她几次,她上初中之后,就连肢体接触也很少发生了。
当然更不可能注意到女儿在这方面的心理成长。
徐薇所学习到的一切都来自外界,但是对她来说,这些都是非常隐秘的事,根本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一个人藏在心里,哪怕是对着姚佩安,她也不可能开口。
总觉得说出来的话,是一种非常破廉耻的事情。
何况她性格是有些被动的,假如姚佩安提出来的话,也许她也不会拒绝,但要她自己去开口,实在是做不到。
偏偏姚佩安也体谅她,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互相误会,阴差阳错的,就一直拖到了大学毕业。
所以要毕业了,姚佩安最激动的不是自己终于离开学校,要开始正式的接手姚氏,而是徐薇这次肯定会搬出宿舍,到时候就有机会劝说她跟自己住在一起了。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同学都在计划将来,徐薇也不例外。
姚佩安肯定是要回云市去的。所以徐薇也没有想过要留在上学的城市工作,直接往云市这边投简历。
她打算找一间公司上班,最好是距离家里近一点的,这样也可以方便照顾父亲。
至于住在哪里,这个问题其实徐薇心里犹豫过,她想如果姚佩安说要住在一起的话,她就住在外面,周末回家去陪陪父亲。如果姚佩安不提,那就先住在家里。
她是从经济条件来考虑的。毕竟既然毕业了,当然就要独立,一开始工作的工资肯定不高,不必要多付一份房租。
然而渐渐临近毕业,姚佩安却变得越发的粘人,不管走到哪里都缠着她,几乎片刻不离。
当时徐薇还不明白这其实是姚佩安的某种暗示,也彰显了她心中对未来的不安,所以几番犹豫之后,最终还是咬牙决定,在外面租房子住。
不然姚佩安这个状态,如果回家的话,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会被爸爸发现异常了。徐薇可不想就这么突然的出柜。
她的安排完全没有瞒着姚佩安,所以姚佩安当然是知道的。一开始知道徐薇要搬回家去,她满心酸涩,总觉得徐薇在关于未来的规划之中,竟然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在。
于是就不可避免的钻进了牛角尖,心想也许徐薇也会像那些毕业了就分手的人一样,只等到那一天,就对自己开口摊牌。
怀着这种又酸又涩又苦的心情,姚佩安虽然腻在徐薇身边,其实心里却并不怎么好受。彼时她内心还有些中二的想法,明明自己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却也不肯向徐薇开口,甚至有时候还觉得,如果徐薇想分开,自己又何必绊着她的脚步?
在姚佩安的脑补里,简直把自己想成了全世界最痛苦却又最无私的人,每天都在心里上演凄风苦雨的剧码。
然后她面上居然还能压得住,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一点点端倪,就连徐薇也没有。
后来知道徐薇打算出去租房子之后,她立刻高兴起来。不过听了徐薇的理由,这高兴又立刻打了折扣。
她没问过徐薇关于出柜这件事的打算。因为其实就连姚佩安自己,短时间内也绝对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这件事。
虽然她自问坦荡,但在别人眼里,这显然是个大大的把柄,一天没坐稳姚氏当家的位置,就一天不能让人知道。
所以她也不敢要求徐薇。只是听到徐薇说不想出柜,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了。
倒不是对徐薇不满,而是又想到了自己。总觉得现在什么都不敢说的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要求徐薇。然而她心里又未尝没想过,假如徐薇能够毫无顾忌的对别人提起他们的关系的话,就算……就算要她放弃姚氏,也是甘心的。
但是她更怕,假如连自己都无法坚定,徐薇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因此决定离开她?
于是在这种纠结之中,姚佩安把自己折磨得受不了了。
最后,她跟徐薇大吵了一架。
那是她们两个人之间唯一一次的争吵。□□是姚佩安希望徐薇不要去公司上班,自己开一家店。但徐薇不同意,因为她根本拿不出本金,要是开店的话,就必须一切依仗姚佩安。
钱姚佩安出,店姚佩安找,自己只需要去挂一个名字就可以。
轻松是轻松了,但跟徐薇自己的要求背道而驰。
她始终希望,在这份感情里,她跟姚佩安是对等的。尤其是在经济上,因为两个人的差距太大,所以她反而更加在乎,基本上不允许姚佩安送贵重的礼物,也从来都很注意在这方面不要逾越,弄得像是自己跟姚佩安在一起就是为了钱。
但姚佩安根本不能理解徐薇的拒绝。
在她看来,既然已经在一起,自然“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才是最亲密的关系。
所以对于徐薇这种下意识跟她“撇清关系”的做法,她完全无法接受。
于是在徐薇拒绝的时候,她口不择言的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给自己留后路,一丝一毫都不拿我的,所以哪天你想走的时候,也根本不会有一丝留恋!”
“你在说什么?”徐薇皱眉,根本不明白话题怎么能转到后路不后路了。
然而姚佩安已经快失去理智了,她咬着牙说,“难道不是吗?你一直在跟我划清距离,不就是想着要走嘛!我知道,一直都是我在强迫你,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你根本没想过跟我长久的在一起,只要有机会你就想着离开!”
徐薇怔住了。
撇开其他的不说,那句“你根本没想过跟我长久的在一起”,她无法反驳。
并不是她真的没有想过,只是她没有信心。姚佩安能喜欢自己多久?姚家人能接受她们的关系吗,父亲能接受吗?
一辈子是太长太长的时间,就算是那些青梅竹马最后结了婚一直恩爱的异性,也有过不下去的时候,何况是她们?
姚佩安将徐薇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于是更加怒不可遏,“好,你不是想走吗?那就分手好了!这样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其实说完这句话她立刻就后悔了,但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又让她说不出反悔的话,于是只能梗着脖子,忐忑的等待徐薇的反应。
徐薇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徐薇完全不能理解姚佩安的不安全感,就像姚佩安不明白她内心的不自信。
虽然她相信姚佩安对自己的感情,但无论如何,说出分手这种话就太过分了。
她不想跟姚佩安吵下去,索性直接离开。不过,该给的教训却也不能忘了。
其实在她们的交往中,外人看来,始终是姚佩安付出得更多一点,姚佩安投入得更多一点。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所有伤人的话,全部都是姚佩安说出来的。
她的性格更加急躁,出现问题的时候也更容易冲动,于是在失去理智的时候,也更容易口不择言。
不过这些话既然不过脑子,当然也不会存在心里,说过之后,她自己很快就忘记了。
但是徐薇不行。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出了错之后会第一时间找自己的原因,并且就算心里再生气,有些话也不能轻易的说出口。
她不会轻易责备别人,然而别人说的话,却会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姚佩安那些自己说过就忘了的话,却会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哪怕明知道姚佩安是有口无心,但这一次,徐薇还是觉得不能轻易原谅她。否则大概在姚佩安心里,会以为不论她说了什么都没关系,然后越来越放肆。
徐薇直接收拾了行李,跟其他同学一起去参加毕业旅行了。
徐薇这次是狠了心,连手机都没带。反正她们的目的地是某个江南水乡的小镇,预计的行程是三天两夜,就是为了要痛快的玩一场,体验一下那种宁静悠闲的生活,这样正好不受打扰。
因为临近毕业,很多同学都忙着找工作,住在学校里的人没几个。姚佩安本来也应该回家去进公司的,是为了陪徐薇才留在这里。所以现在宿舍里住着的,只有她们两个人。
一开始徐薇没有回来,姚佩安以为她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也不敢联系,只能垂头丧气的在宿舍里等。
然而直到第二天上午徐薇仍旧没有回来,她心里才慌了,连忙打手机,发现徐薇根本没带,就留在了宿舍里。
这下子姚佩安真的整个人都被吓住了。
此前徐薇一直表现得很通情达理,唯一一次闹起来,就是导致她们第一次分手的那一次。姚佩安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也没想过徐薇会走得那么坚决。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徐薇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没有涉及到她的底线时,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一旦踩过了底线,她根本什么机会都不会再给,激烈决绝。
但是现在不是担心她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徐薇一直是个心里有数的,按理说不会做出彻夜不归这种事情——即便是在跟自己闹别扭的时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姚佩安简直差点儿失去理智,甚至想到了报警。幸好身边还有靠谱的朋友,在学校里问了几个徐薇平时比较要好的朋友,终于得知她只是去旅游了。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姚佩安整个人几乎都软了。她不知道在心里脑补了多少可怕的后果,又不知进行了多少次预演,倘若真的遇上了这些情况,找到徐薇之后,自己该怎么跟她道歉,该怎么宽慰开解她……
到最后越想越怕,几乎已经快要被自己的想象打败了。如果不是及时得知了徐薇的去想,可能她会被自己吓死也说不定。
知道了徐薇的目的地,姚佩安当然不可能在原地等待。
之前她可不就是这么想的,还觉得自己心里委屈得不得了,期望着徐薇能够良心发现,回来哄哄自己。但是经过之前自己吓自己这回是之后,姚佩安也不能骗自己徐薇还会回来找她了。
这时候她又惶恐起来,觉得徐薇这样的表现,根本就是不在乎。然而真的要她放手,像自己之前说的那样,却也根本不可能。
再说,要知道徐薇可是跟女同学一起出去旅游的!在别人眼里,这当然是很安全的,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事。但是姚佩安既然知道徐薇是可以跟同性在一起的,这心里难免就有点儿不舒坦。
她可是知道的,这种穷学生的旅行,不可能住多高级的宾馆,通常都是挑那种物美价廉的青年旅社,要双人间甚至三人间,分摊下来,一个人一天就只要几十块。
想到徐薇要跟别人同住,姚佩安就觉得抓心挠肺的。恨不能立刻飞到徐薇身边,好好的守着她。让她没有机会“犯错误”。
所以姚佩安立刻买了车票,追过去抓人。
然而事情就是那么不凑巧,姚佩安乘坐的那辆汽车,居然出了车祸。
其实一开始只是车坏了。等修好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车上的客人那么多,总有几个赶时间的。
好在时机经常走这条路,知道一条近路。于是在众人的催促之下,便决定走近路,将耽误的时间补上来。
然而这条路却非常坑,不止十分颠簸,而且很窄。于是当他们在路上遇到一辆大卡车的时候,就悲剧了。
为了让过大卡车,司机一直贴着边路边走,路的下面就是一条清澈的河流。
最后一个不慎,他们的车翻了,直接坠入了河中。
幸好车里的人都系了安全带,所以在翻车的过程中,虽然也有碰撞,但大部分人的伤情并不严重。
然而车一入水,就因为重量而迅速的往河底坠下去,与此同时,河水顺着车子的缝隙处往里钻,眼看着就要被闷在车里淹死了。
好在大巴车的空间宽敞,不像小汽车那样施展不开。众人齐心合力砸开了窗户,这才艰难的逃了出来。
姚佩安比较倒霉。她坐的是靠车窗的位置,翻车的时候就直接撞到窗户上,额头被撞破了,而且手上也有非常严重的擦伤。
这样的伤势按理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他们现在偏偏是在水里,伤口泡了水之后,非但很疼,而且也不容易愈合,一直流着血。
而他们身上带着的手机等物品,也都被水给淹坏了。所以最后,这场车祸的后果并不严重,甚至所有人都只是受伤,没有人死亡,但是他们却被困在了路上,直到遇到了路过的好心人,才得以报警,然后找车过来接人。
好在接下来总算没有再出问题。然而姚佩安等去医院包扎好之后,天也已经完全黑了。她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立刻心急如焚的直奔徐薇所住的宾馆了。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徐薇现在还跟别人住一间屋子呢!
徐薇在宾馆楼下看到一身湿漉漉的,头上和手上还包着纱布,狼狈务必的姚佩安时,简直惊呆了。
那一瞬间的情绪,就算是事后她自己再去回想,也根本总结不出来。
反正她只知道,那一刻她的眼里只能看到那个人,心里则一直在刷着同一句话“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虽然满身狼狈,但是说真的,在那时徐薇的眼里,姚佩安真是帅呆了!
等听说了她的遭遇之后,徐薇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把人带回去,重新开了一间房给姚佩安住。而姚佩安抓住机会,要求徐薇搬过来跟她一起住,徐薇想了想,没有拒绝。
虽然是打定主意要晾姚佩安一下,但人都追到这里来了,并且还遇上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徐薇心里的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
那天晚上,姚佩安一直缠着徐薇,从前说不出来、一直压在心里的那些话,忽然之间再也忍不住,全都说出来给徐薇听。
于是徐薇知道了姚佩安的忐忑,知道了姚佩安的担忧,知道了……她所有的心情。
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肯定自己被爱着的心情。不知道是因为异象的夜色太没,还是这样的心情太动人,让徐薇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四目相对,不知道是谁开始的,她们开始亲吻对方,用力的拥抱,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谁也不肯让谁。她们甚至忘记了姚佩安身上的伤口,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所有的热情。
徐薇她们挑选的旅馆,就在河边上。推开窗便能看到清亮的河水,夜里有船只经过时,还能听到摇橹划破水面的声音。
旅游宣传手册上咩有说错,这的确是一个静谧,安宁而美好的小镇。
而那一天夜里,在江南水乡柔美而富有韵律的水波声中,她们终于突破了身体和心的桎梏,彻底的拥有了彼此。
……
其实直到今天,徐薇都并不真切的知道,这一次分手到底对姚佩安造成了多大的震动。
明明是一次像乌龙一样的分手,从分开到和好一共也才两天时间,但姚佩安却只觉得元气大伤。
这件事情给她的教训是,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绝对不要说分手。除此之外,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而对于徐薇来说,姚佩安是她长到这么大,第一次产生冲动,甚至一瞬间忘记了理智的对象。就在那一刻,她想,为了这个人,不管什么样的努力和尝试,都是值得的。
于是旅游结束之后,她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姚佩安让自己开店的建议。不过开店的初始资金,她没有从姚佩安那里拿,也没有打电话问父亲要,而是自己想办法,几乎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才终于筹措到的。
为了开店,徐薇起早贪黑,忙得团团转。她在店铺附近租了一间房子——真的就只有一间房子,非常小,除了床和一个柜子之外,基本上就只剩下人站的地方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当然是顾不上姚佩安的。于是姚佩安又后悔了。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忽略——好吧,这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徐薇太拼了。
也是,她几乎将自己的一切都投入了进去,破釜沉舟,只能胜不能败,当然会投入进全副的精力。
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徐薇就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显得更大,看上去几乎占据了小半张脸,原本圆润有福气的下巴也变尖,虽然眼睛越来越亮,精神亢奋,但气色却越来越糟糕。
姚佩安终于忍不住,强迫徐薇必须搬来跟自己住,亲手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一开始她要求徐薇搬去别墅,但那时店铺正忙,徐薇不愿意每天浪费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在来回的路上,所以拒绝了。于是姚佩安没办法,只能自己在市中心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两个人就住在那里。
在徐薇的记忆中,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基本上她每天忙到累着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忙的程度,根本分不出任何一丝的精神来关注别的,所以之后回想起来,也觉得浑浑噩噩的,除了印象深刻的“忙”和“累”之外,没有别的任何记忆。
然而对姚佩安来说,那却是一段非常值得珍惜的时光。
基本上她所有照顾徐薇的技能,都是在那段时间里学会的,那些小习惯,也是在那时养成。
其实当时她的处境也不怎么好,刚刚进公司,除了奶奶之外没有任何人支持,就算那些站在奶奶这边的人,也持观望的态度。她要应付的困难,其实并不比徐薇少。只不过徐薇劳力,她劳心。
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然每天抽出时间,给徐薇做饭,亲手照顾到任何一个自己能想到的地方,事无巨细都一一过问。
在这样的艰难之中,她却觉得自己对徐薇的爱非但没有受到磨损,反而更加的深刻了。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共患难,虽然当时的条件有限,但是两个人住在小小的房子里,却显得那么的温馨,每天早出晚归,然后吃饭,洗澡,给彼此一个吻,再沉沉睡去,等待着迎接新的一天。
姚佩安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在片刻的沉默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忆起了这一段时光。
记忆像是被打了柔光,当时的种种辛酸苦涩都被过滤掉,只剩下一种朦胧的美好,像是泛黄的旧照片,光线隐约,表情模糊,只有当初的笑容还在。
也许是想到了过去,徐薇的心终于软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低头蹭了蹭姚佩安的额头,说,“等我。”
这次我不会让你带着满身风雨和狼狈来找我了。
不过姚佩安完全没有被她语气中的温柔和伤感所迷惑,趁此机会,勾住徐薇的脖子,在她的唇上印了个吻,然后得意的笑起来,“盖章。你是我的了。”
徐薇无奈的笑了笑,终于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无视姚佩安可怜巴巴的表情和眼神,“狠心”的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走掉了。
然而被留在房间里的姚佩安,却迅速的褪去了伪装的委屈,摸着自己的唇露出了一个有些傻的笑容。
这就算是真的和好了吧?至少徐薇答应过的事,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徐薇回到房间里,反而有些睡不着了。她索性起来,重新将东西收拾了一遍,然后在衣柜里发现了一些小东西。
她忽然想起之前,刚刚从这里搬走的时候,姚佩安曾经打来电话,说是自己掉了一些东西在这里。
原来不是借口,竟然真的有这些东西。
一只耳环,一支笔,一串钥匙,还有几枚硬币,另外还有一个放在桌上的小摆件,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的,当时没有找到,想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也就算了。
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忘记曾经丢过这些东西了。
没想到姚佩安竟然全都找出来了,想必花费了不少功夫吧?
想到她这么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找到一个打电话给自己的理由,徐薇眼中的光彩都柔和起来。
姚佩安总是这样,就算是一件小事,甚至显得有些傻气,在她做来,却格外的打动人。也许并不是因为这些小事打动人,只是因为做的那个人是她。
徐薇必须要承认,也许她跟姚佩安之间的羁绊,比自己想的还要深。说什么分开,其实那也只不过是自己的一时气话,根本做不得数的。
她跟姚佩安,可能命中注定,只能这样彼此纠缠着过下去了,无论是谁,都放不开手。
然而这一刻,徐薇心里却满是平静。就像是一个信徒,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信仰,此后,便能忘却恐惧,忘却怀疑,一心一意,坚定执着。
徐薇将手中的东西一一归拢好。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仿佛是完成了某个仪式,睡意重新涌上来,她合上行李箱的盖子,重新躺在床上,闭目睡去。
在彻底沉入梦乡之前,她隐隐约约的想起,似乎是在许久以前,跟姚佩安一起听过一首歌。
那是一首英文歌,却有着一个无比动人的中文名。
趁唇色尚红。
虽然过程比较……坎坷?但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徐薇的确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姚佩安毫不犹豫的支持,更是让她觉得心头一暖。
虽然她其实还并不知道要怎么去解决她们之间的问题,但是心情却已经轻松了很多。有位伟人不是说过嘛,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她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就回家,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然而她的手还握在姚佩安手里,徐薇抽了抽,没抽出来,反而感觉姚佩安更加用力了。她只能无奈的看着对方,“这是干嘛?”
“你保证不会离开我。”姚佩安看着她说。
这要求颇有点儿得寸进尺的意思,也是因为徐薇刚才的态度已经表明了这个意思,姚佩安才敢这么说。饶是如此,还是小心的用眼角观察徐薇的表情,看看她有没有生气。
“好,我保证。”徐薇并没有在意她的小心思,十分痛快的点头。
姚佩安忍不住勾了勾唇,目光灼灼的盯着徐薇,手里一点儿也没有放松,过了一会儿,她小声的说,“薇薇,我想亲你。”
徐薇以前总听人家说,吵过架之后恋人的感情会更好。可惜她跟姚佩安一直都温温淡淡的,似乎连架都吵不起来,所以也无从体会。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的确有些道理。
除了热恋中的时候,姚佩安极少表现得这么粘人。固然是因为心里没有安全感,但未尝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因素。
因为就连她自己,在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现在终于跟姚佩安把话说清楚之后,都忍不住觉得跟对方的关系比之从前,亲近了许多。
——事实上她们还没有真的和好呢,说好的先放一放,等事情结束了再来解决问题呢?
“别闹。”徐薇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烫,被自己喜欢的人用这么直白的视线看着,她很难不想到歪的地方去。
但是她必须克制自己,要是这会儿退让了,那之前那些话就真的是白说了。
其实姚佩安也很可恶。
这人什么时候征求过自己的意见?以前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了,现在吵个架,居然还学会故意把这种话说出来了。
然而虽然说着推拒的话,她却也没有强硬的想要把手收回来。
从她对姚佩安说分手的那一天起,到现在那么长时间,两人几乎没有亲近过。就算平时说话,都觉得尴尬和别扭。
徐薇之前心里憋着一股气,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然而现在一切说开了,对于姚佩安的亲近,心里似乎也并不怎么想拒绝。
大概脸皮厚也是一种技能,而姚佩安基本上已经修炼到出神入化了。见姚佩安的拒绝并不坚定,手上一用力,就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不过两人现在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她也只能伸手环住徐薇的腰,“我不想让你走。”
徐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样一个性格爽朗大方的人,却意外有一头十分柔软的头发,就像她性格中,其实也有这样温柔娇嗔的样子,只有自己能看见。
“继续这样黏糊下去,其实对我们没有好处。”徐薇想了想,说,“你应该明白的。”
姚佩安叹了一口气,挫败的看着她,“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有没有冲动的时候。”
徐薇似乎永远都能那么冷静,永远都能看到某些问题的存在,不会被感情所迷惑。
这也是姚佩安觉得于心难安的地方之一。假如有一天徐薇觉得跟自己在一起是错误的,是不是也会一去无踪。
听到她的话,徐薇的表情却微不可查的恍惚了一瞬间。
冲动么?她当然也是有过的。
……
徐薇这辈子大概只冲动过这么一次,还是为了姚佩安。
和赵书婷跟曹晓渝几乎是一确定关系,就迅速的搬出学校租房居住不同,徐薇跟姚佩安一直在宿舍住到了大学毕业。
虽然姚佩安好几次调侃过,说住在宿舍里也别有趣味,但是毕竟是公共场合,有些事情是不适合做的。
尤其是姚佩安又不希望偷偷摸摸,仓促成事,总觉得第一次至少要有红酒鲜花,环境也要最好才行。
于是虽然平日里对着徐薇亲亲抱抱,但却一直都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
姚佩安大概一直以为徐薇并不希望跟她更进一步,所以根本没有对她提过这方面的要求。
其实徐薇只是不好意思而已。毕竟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并没有教过她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徐爸爸虽然很疼爱女儿,但是毕竟性别不同,小时候还抱过她几次,她上初中之后,就连肢体接触也很少发生了。
当然更不可能注意到女儿在这方面的心理成长。
徐薇所学习到的一切都来自外界,但是对她来说,这些都是非常隐秘的事,根本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一个人藏在心里,哪怕是对着姚佩安,她也不可能开口。
总觉得说出来的话,是一种非常破廉耻的事情。
何况她性格是有些被动的,假如姚佩安提出来的话,也许她也不会拒绝,但要她自己去开口,实在是做不到。
偏偏姚佩安也体谅她,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互相误会,阴差阳错的,就一直拖到了大学毕业。
所以要毕业了,姚佩安最激动的不是自己终于离开学校,要开始正式的接手姚氏,而是徐薇这次肯定会搬出宿舍,到时候就有机会劝说她跟自己住在一起了。
这个时候,几乎所有同学都在计划将来,徐薇也不例外。
姚佩安肯定是要回云市去的。所以徐薇也没有想过要留在上学的城市工作,直接往云市这边投简历。
她打算找一间公司上班,最好是距离家里近一点的,这样也可以方便照顾父亲。
至于住在哪里,这个问题其实徐薇心里犹豫过,她想如果姚佩安说要住在一起的话,她就住在外面,周末回家去陪陪父亲。如果姚佩安不提,那就先住在家里。
她是从经济条件来考虑的。毕竟既然毕业了,当然就要独立,一开始工作的工资肯定不高,不必要多付一份房租。
然而渐渐临近毕业,姚佩安却变得越发的粘人,不管走到哪里都缠着她,几乎片刻不离。
当时徐薇还不明白这其实是姚佩安的某种暗示,也彰显了她心中对未来的不安,所以几番犹豫之后,最终还是咬牙决定,在外面租房子住。
不然姚佩安这个状态,如果回家的话,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会被爸爸发现异常了。徐薇可不想就这么突然的出柜。
她的安排完全没有瞒着姚佩安,所以姚佩安当然是知道的。一开始知道徐薇要搬回家去,她满心酸涩,总觉得徐薇在关于未来的规划之中,竟然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在。
于是就不可避免的钻进了牛角尖,心想也许徐薇也会像那些毕业了就分手的人一样,只等到那一天,就对自己开口摊牌。
怀着这种又酸又涩又苦的心情,姚佩安虽然腻在徐薇身边,其实心里却并不怎么好受。彼时她内心还有些中二的想法,明明自己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却也不肯向徐薇开口,甚至有时候还觉得,如果徐薇想分开,自己又何必绊着她的脚步?
在姚佩安的脑补里,简直把自己想成了全世界最痛苦却又最无私的人,每天都在心里上演凄风苦雨的剧码。
然后她面上居然还能压得住,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一点点端倪,就连徐薇也没有。
后来知道徐薇打算出去租房子之后,她立刻高兴起来。不过听了徐薇的理由,这高兴又立刻打了折扣。
她没问过徐薇关于出柜这件事的打算。因为其实就连姚佩安自己,短时间内也绝对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这件事。
虽然她自问坦荡,但在别人眼里,这显然是个大大的把柄,一天没坐稳姚氏当家的位置,就一天不能让人知道。
所以她也不敢要求徐薇。只是听到徐薇说不想出柜,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了。
倒不是对徐薇不满,而是又想到了自己。总觉得现在什么都不敢说的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要求徐薇。然而她心里又未尝没想过,假如徐薇能够毫无顾忌的对别人提起他们的关系的话,就算……就算要她放弃姚氏,也是甘心的。
但是她更怕,假如连自己都无法坚定,徐薇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因此决定离开她?
于是在这种纠结之中,姚佩安把自己折磨得受不了了。
最后,她跟徐薇大吵了一架。
那是她们两个人之间唯一一次的争吵。□□是姚佩安希望徐薇不要去公司上班,自己开一家店。但徐薇不同意,因为她根本拿不出本金,要是开店的话,就必须一切依仗姚佩安。
钱姚佩安出,店姚佩安找,自己只需要去挂一个名字就可以。
轻松是轻松了,但跟徐薇自己的要求背道而驰。
她始终希望,在这份感情里,她跟姚佩安是对等的。尤其是在经济上,因为两个人的差距太大,所以她反而更加在乎,基本上不允许姚佩安送贵重的礼物,也从来都很注意在这方面不要逾越,弄得像是自己跟姚佩安在一起就是为了钱。
但姚佩安根本不能理解徐薇的拒绝。
在她看来,既然已经在一起,自然“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才是最亲密的关系。
所以对于徐薇这种下意识跟她“撇清关系”的做法,她完全无法接受。
于是在徐薇拒绝的时候,她口不择言的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给自己留后路,一丝一毫都不拿我的,所以哪天你想走的时候,也根本不会有一丝留恋!”
“你在说什么?”徐薇皱眉,根本不明白话题怎么能转到后路不后路了。
然而姚佩安已经快失去理智了,她咬着牙说,“难道不是吗?你一直在跟我划清距离,不就是想着要走嘛!我知道,一直都是我在强迫你,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你根本没想过跟我长久的在一起,只要有机会你就想着离开!”
徐薇怔住了。
撇开其他的不说,那句“你根本没想过跟我长久的在一起”,她无法反驳。
并不是她真的没有想过,只是她没有信心。姚佩安能喜欢自己多久?姚家人能接受她们的关系吗,父亲能接受吗?
一辈子是太长太长的时间,就算是那些青梅竹马最后结了婚一直恩爱的异性,也有过不下去的时候,何况是她们?
姚佩安将徐薇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于是更加怒不可遏,“好,你不是想走吗?那就分手好了!这样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其实说完这句话她立刻就后悔了,但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又让她说不出反悔的话,于是只能梗着脖子,忐忑的等待徐薇的反应。
徐薇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徐薇完全不能理解姚佩安的不安全感,就像姚佩安不明白她内心的不自信。
虽然她相信姚佩安对自己的感情,但无论如何,说出分手这种话就太过分了。
她不想跟姚佩安吵下去,索性直接离开。不过,该给的教训却也不能忘了。
其实在她们的交往中,外人看来,始终是姚佩安付出得更多一点,姚佩安投入得更多一点。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所有伤人的话,全部都是姚佩安说出来的。
她的性格更加急躁,出现问题的时候也更容易冲动,于是在失去理智的时候,也更容易口不择言。
不过这些话既然不过脑子,当然也不会存在心里,说过之后,她自己很快就忘记了。
但是徐薇不行。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出了错之后会第一时间找自己的原因,并且就算心里再生气,有些话也不能轻易的说出口。
她不会轻易责备别人,然而别人说的话,却会一直记在心里。所以姚佩安那些自己说过就忘了的话,却会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哪怕明知道姚佩安是有口无心,但这一次,徐薇还是觉得不能轻易原谅她。否则大概在姚佩安心里,会以为不论她说了什么都没关系,然后越来越放肆。
徐薇直接收拾了行李,跟其他同学一起去参加毕业旅行了。
徐薇这次是狠了心,连手机都没带。反正她们的目的地是某个江南水乡的小镇,预计的行程是三天两夜,就是为了要痛快的玩一场,体验一下那种宁静悠闲的生活,这样正好不受打扰。
因为临近毕业,很多同学都忙着找工作,住在学校里的人没几个。姚佩安本来也应该回家去进公司的,是为了陪徐薇才留在这里。所以现在宿舍里住着的,只有她们两个人。
一开始徐薇没有回来,姚佩安以为她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也不敢联系,只能垂头丧气的在宿舍里等。
然而直到第二天上午徐薇仍旧没有回来,她心里才慌了,连忙打手机,发现徐薇根本没带,就留在了宿舍里。
这下子姚佩安真的整个人都被吓住了。
此前徐薇一直表现得很通情达理,唯一一次闹起来,就是导致她们第一次分手的那一次。姚佩安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也没想过徐薇会走得那么坚决。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徐薇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没有涉及到她的底线时,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一旦踩过了底线,她根本什么机会都不会再给,激烈决绝。
但是现在不是担心她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徐薇一直是个心里有数的,按理说不会做出彻夜不归这种事情——即便是在跟自己闹别扭的时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姚佩安简直差点儿失去理智,甚至想到了报警。幸好身边还有靠谱的朋友,在学校里问了几个徐薇平时比较要好的朋友,终于得知她只是去旅游了。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姚佩安整个人几乎都软了。她不知道在心里脑补了多少可怕的后果,又不知进行了多少次预演,倘若真的遇上了这些情况,找到徐薇之后,自己该怎么跟她道歉,该怎么宽慰开解她……
到最后越想越怕,几乎已经快要被自己的想象打败了。如果不是及时得知了徐薇的去想,可能她会被自己吓死也说不定。
知道了徐薇的目的地,姚佩安当然不可能在原地等待。
之前她可不就是这么想的,还觉得自己心里委屈得不得了,期望着徐薇能够良心发现,回来哄哄自己。但是经过之前自己吓自己这回是之后,姚佩安也不能骗自己徐薇还会回来找她了。
这时候她又惶恐起来,觉得徐薇这样的表现,根本就是不在乎。然而真的要她放手,像自己之前说的那样,却也根本不可能。
再说,要知道徐薇可是跟女同学一起出去旅游的!在别人眼里,这当然是很安全的,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事。但是姚佩安既然知道徐薇是可以跟同性在一起的,这心里难免就有点儿不舒坦。
她可是知道的,这种穷学生的旅行,不可能住多高级的宾馆,通常都是挑那种物美价廉的青年旅社,要双人间甚至三人间,分摊下来,一个人一天就只要几十块。
想到徐薇要跟别人同住,姚佩安就觉得抓心挠肺的。恨不能立刻飞到徐薇身边,好好的守着她。让她没有机会“犯错误”。
所以姚佩安立刻买了车票,追过去抓人。
然而事情就是那么不凑巧,姚佩安乘坐的那辆汽车,居然出了车祸。
其实一开始只是车坏了。等修好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车上的客人那么多,总有几个赶时间的。
好在时机经常走这条路,知道一条近路。于是在众人的催促之下,便决定走近路,将耽误的时间补上来。
然而这条路却非常坑,不止十分颠簸,而且很窄。于是当他们在路上遇到一辆大卡车的时候,就悲剧了。
为了让过大卡车,司机一直贴着边路边走,路的下面就是一条清澈的河流。
最后一个不慎,他们的车翻了,直接坠入了河中。
幸好车里的人都系了安全带,所以在翻车的过程中,虽然也有碰撞,但大部分人的伤情并不严重。
然而车一入水,就因为重量而迅速的往河底坠下去,与此同时,河水顺着车子的缝隙处往里钻,眼看着就要被闷在车里淹死了。
好在大巴车的空间宽敞,不像小汽车那样施展不开。众人齐心合力砸开了窗户,这才艰难的逃了出来。
姚佩安比较倒霉。她坐的是靠车窗的位置,翻车的时候就直接撞到窗户上,额头被撞破了,而且手上也有非常严重的擦伤。
这样的伤势按理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他们现在偏偏是在水里,伤口泡了水之后,非但很疼,而且也不容易愈合,一直流着血。
而他们身上带着的手机等物品,也都被水给淹坏了。所以最后,这场车祸的后果并不严重,甚至所有人都只是受伤,没有人死亡,但是他们却被困在了路上,直到遇到了路过的好心人,才得以报警,然后找车过来接人。
好在接下来总算没有再出问题。然而姚佩安等去医院包扎好之后,天也已经完全黑了。她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立刻心急如焚的直奔徐薇所住的宾馆了。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徐薇现在还跟别人住一间屋子呢!
徐薇在宾馆楼下看到一身湿漉漉的,头上和手上还包着纱布,狼狈务必的姚佩安时,简直惊呆了。
那一瞬间的情绪,就算是事后她自己再去回想,也根本总结不出来。
反正她只知道,那一刻她的眼里只能看到那个人,心里则一直在刷着同一句话“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虽然满身狼狈,但是说真的,在那时徐薇的眼里,姚佩安真是帅呆了!
等听说了她的遭遇之后,徐薇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把人带回去,重新开了一间房给姚佩安住。而姚佩安抓住机会,要求徐薇搬过来跟她一起住,徐薇想了想,没有拒绝。
虽然是打定主意要晾姚佩安一下,但人都追到这里来了,并且还遇上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徐薇心里的气早就消得差不多了。
那天晚上,姚佩安一直缠着徐薇,从前说不出来、一直压在心里的那些话,忽然之间再也忍不住,全都说出来给徐薇听。
于是徐薇知道了姚佩安的忐忑,知道了姚佩安的担忧,知道了……她所有的心情。
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肯定自己被爱着的心情。不知道是因为异象的夜色太没,还是这样的心情太动人,让徐薇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四目相对,不知道是谁开始的,她们开始亲吻对方,用力的拥抱,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谁也不肯让谁。她们甚至忘记了姚佩安身上的伤口,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所有的热情。
徐薇她们挑选的旅馆,就在河边上。推开窗便能看到清亮的河水,夜里有船只经过时,还能听到摇橹划破水面的声音。
旅游宣传手册上咩有说错,这的确是一个静谧,安宁而美好的小镇。
而那一天夜里,在江南水乡柔美而富有韵律的水波声中,她们终于突破了身体和心的桎梏,彻底的拥有了彼此。
……
其实直到今天,徐薇都并不真切的知道,这一次分手到底对姚佩安造成了多大的震动。
明明是一次像乌龙一样的分手,从分开到和好一共也才两天时间,但姚佩安却只觉得元气大伤。
这件事情给她的教训是,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绝对不要说分手。除此之外,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而对于徐薇来说,姚佩安是她长到这么大,第一次产生冲动,甚至一瞬间忘记了理智的对象。就在那一刻,她想,为了这个人,不管什么样的努力和尝试,都是值得的。
于是旅游结束之后,她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姚佩安让自己开店的建议。不过开店的初始资金,她没有从姚佩安那里拿,也没有打电话问父亲要,而是自己想办法,几乎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才终于筹措到的。
为了开店,徐薇起早贪黑,忙得团团转。她在店铺附近租了一间房子——真的就只有一间房子,非常小,除了床和一个柜子之外,基本上就只剩下人站的地方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当然是顾不上姚佩安的。于是姚佩安又后悔了。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忽略——好吧,这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徐薇太拼了。
也是,她几乎将自己的一切都投入了进去,破釜沉舟,只能胜不能败,当然会投入进全副的精力。
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徐薇就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显得更大,看上去几乎占据了小半张脸,原本圆润有福气的下巴也变尖,虽然眼睛越来越亮,精神亢奋,但气色却越来越糟糕。
姚佩安终于忍不住,强迫徐薇必须搬来跟自己住,亲手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一开始她要求徐薇搬去别墅,但那时店铺正忙,徐薇不愿意每天浪费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在来回的路上,所以拒绝了。于是姚佩安没办法,只能自己在市中心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两个人就住在那里。
在徐薇的记忆中,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基本上她每天忙到累着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忙的程度,根本分不出任何一丝的精神来关注别的,所以之后回想起来,也觉得浑浑噩噩的,除了印象深刻的“忙”和“累”之外,没有别的任何记忆。
然而对姚佩安来说,那却是一段非常值得珍惜的时光。
基本上她所有照顾徐薇的技能,都是在那段时间里学会的,那些小习惯,也是在那时养成。
其实当时她的处境也不怎么好,刚刚进公司,除了奶奶之外没有任何人支持,就算那些站在奶奶这边的人,也持观望的态度。她要应付的困难,其实并不比徐薇少。只不过徐薇劳力,她劳心。
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然每天抽出时间,给徐薇做饭,亲手照顾到任何一个自己能想到的地方,事无巨细都一一过问。
在这样的艰难之中,她却觉得自己对徐薇的爱非但没有受到磨损,反而更加的深刻了。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共患难,虽然当时的条件有限,但是两个人住在小小的房子里,却显得那么的温馨,每天早出晚归,然后吃饭,洗澡,给彼此一个吻,再沉沉睡去,等待着迎接新的一天。
姚佩安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在片刻的沉默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忆起了这一段时光。
记忆像是被打了柔光,当时的种种辛酸苦涩都被过滤掉,只剩下一种朦胧的美好,像是泛黄的旧照片,光线隐约,表情模糊,只有当初的笑容还在。
也许是想到了过去,徐薇的心终于软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低头蹭了蹭姚佩安的额头,说,“等我。”
这次我不会让你带着满身风雨和狼狈来找我了。
不过姚佩安完全没有被她语气中的温柔和伤感所迷惑,趁此机会,勾住徐薇的脖子,在她的唇上印了个吻,然后得意的笑起来,“盖章。你是我的了。”
徐薇无奈的笑了笑,终于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无视姚佩安可怜巴巴的表情和眼神,“狠心”的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走掉了。
然而被留在房间里的姚佩安,却迅速的褪去了伪装的委屈,摸着自己的唇露出了一个有些傻的笑容。
这就算是真的和好了吧?至少徐薇答应过的事,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徐薇回到房间里,反而有些睡不着了。她索性起来,重新将东西收拾了一遍,然后在衣柜里发现了一些小东西。
她忽然想起之前,刚刚从这里搬走的时候,姚佩安曾经打来电话,说是自己掉了一些东西在这里。
原来不是借口,竟然真的有这些东西。
一只耳环,一支笔,一串钥匙,还有几枚硬币,另外还有一个放在桌上的小摆件,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的,当时没有找到,想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也就算了。
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忘记曾经丢过这些东西了。
没想到姚佩安竟然全都找出来了,想必花费了不少功夫吧?
想到她这么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找到一个打电话给自己的理由,徐薇眼中的光彩都柔和起来。
姚佩安总是这样,就算是一件小事,甚至显得有些傻气,在她做来,却格外的打动人。也许并不是因为这些小事打动人,只是因为做的那个人是她。
徐薇必须要承认,也许她跟姚佩安之间的羁绊,比自己想的还要深。说什么分开,其实那也只不过是自己的一时气话,根本做不得数的。
她跟姚佩安,可能命中注定,只能这样彼此纠缠着过下去了,无论是谁,都放不开手。
然而这一刻,徐薇心里却满是平静。就像是一个信徒,终于确定了自己的信仰,此后,便能忘却恐惧,忘却怀疑,一心一意,坚定执着。
徐薇将手中的东西一一归拢好。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仿佛是完成了某个仪式,睡意重新涌上来,她合上行李箱的盖子,重新躺在床上,闭目睡去。
在彻底沉入梦乡之前,她隐隐约约的想起,似乎是在许久以前,跟姚佩安一起听过一首歌。
那是一首英文歌,却有着一个无比动人的中文名。
趁唇色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