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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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冷啊!”院子里的柳青青看着自己呼出来的白气,整个人打了个哆嗦,抱着暖炉,感叹了一句,又嘎吱嘎吱地踩着厚厚地积雪回了堂屋。

    屋内,柳青云等人也穿着厚厚的棉衣,中间一个大大的火炉燃烧着,倒是比院子里要暖和不少。

    “你说说你,都多大了,还想着堆雪人,”柳青桦笑看着跑回来的柳青青,“也不怕把你的手冻僵了。”

    柳青青的眼里带着笑意,“我不是没想到会冷成这样嘛,对了,大哥,这么大的雪,我们能回去过年吗?”外面的积雪已经很厚了,但鹅毛一般的大雪还在不停地飘着,特别是那寒风,刮在人脸上,跟刀子一般,疼得很。

    几个年轻人也有些惆怅地看着外面,“像现在这样的天气肯定是不能回去的。”

    “不过,离着过年还是二十来天呢,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回去要带的东西一直准备着,等到哪天天气好一些就回去。”

    柳青青点头,也盯着外面,她想,总不能一直下个没完没了吧。

    在柳青青等人盼着有个好天能够安稳地回家过年同时,之前激动愤怒的大臣们都有些傻眼了,他们在无知也是经过层层筛选,经历不少风浪的大夏官员,这样没日没夜地下着大雪,他们再也不能睁着眼睛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好在端木瑞在朝堂虽然很得瑟,时不时总会嘲讽他们几句,但这位王爷并没有将功劳揽在自个儿身上,倒是皇上受到上天的警示,提前知道灾难的到来,加之新年渐渐临近,歌功颂德之语说得端木凌自个儿都有些倒牙。

    当然,最让他满意的是不是百官的夸赞,而是大夏百姓的尊敬,虽然许多的传言已经不真实到将他神话的地步,但作为君王嘛,他从不会嫌弃自个儿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太高的。

    不过,在这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寒冷冬季,钦天监是最不好过的,谁让他们没有提前测出这场灾难,只得苦着脸忍受着各方嘲讽他们无能的目光。

    柳家村,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就是勤劳的他们也只能窝在屋子里,烤烤火,带带孩子,日子倒也不难过,只是,看着在准备新年用品的儿孙们,柳全贵和柳叶氏想着在京城的宝贝孙女和孙儿,心里的想念就越发浓烈了。

    “老头子,你说,青青他们能赶回来过年吗?”今年已经荣升太奶奶的柳叶氏红着眼眶说道,“都是这鬼天气害的,你说这要是过年他们都不能回来,这新年还有什么意思。”

    她说这话也没有避讳家里的后背,别说早已经习惯的柳元宵等人,就是新进门的媳妇都明白得很,他们这些时时刻刻苦待在身边的晚辈,哪里比得上在京城的那些宝贝。

    “哎,”柳全贵叹气,看了一眼自家老伴,“这天气,他们若是往回赶,你能放心?”

    柳叶氏摇头。

    两个老人这么一说,柳元吉和苏氏心里更难受了,其他兄弟膝下好歹还有个晚辈,他们三房倒好,一个都没有,冷冷清清的怎么看都觉得心酸。

    原本热闹的气氛也因为这样而低沉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爷,奶,我们回来了!”柳青桦大嗓门地吼道:“快开门。”

    苏氏一下子就站起身来,自个儿儿子的声音,她怎么会听错。

    “哎呦喂!”柳叶氏如此地叫了一声,笑出一脸的褶子,“我的青青回来了!老大,快,快去开门,老大媳妇,快去给他们准备热开水,不,还是将厨房里蹲着的肉汤给他们一人端一碗上来,那么冷的天,可别冻着我的乖孙女了。”

    柳元宵还没有动,柳青松和她的媳妇就快速地出了堂屋,另外几个孙子辈的也跟着出去。

    柳全贵的神色也有些激动,不过,并没有柳叶氏那么的外露,“他们也真是,这样的天气也敢出门,要是,”想到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他将不吉利的话给止住了。

    “他们估计也是着急,这么些天,我瞅着也就今天的天气要好上那么一点。”柳元吉笑呵呵地说道。

    “那还不是胡闹。”如果柳全贵的眼睛不直直地盯着门口,他说出的这话会更加地有威严。

    很快,柳青桦等人就出现在柳家人的面前,看着他们冻得鼻子通红,那是好一阵虚寒微暖,“天可真冷,”柳青桦喝了一口肉汤后,满足地舒出一口气,“还是家里好啊!”

    另外几个抱着碗喝汤的也跟着点头。

    那模样,别说柳叶氏这些感性的女人看得红了眼眶,就是柳全贵和柳元宵等人都心酸得很。

    等到身体回暖后,才将他们带回来得大包小包分给各房,至于里面是什么,各自回房各自查看吧,自家爷奶和父母肯定是不会有意见的,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就是有些小心眼的杨氏看着他们几个小的目光都亲切得很。

    “你们回来就回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柳元宵说得可真不是客气话,“如今家里的日子好得很,什么都不缺,倒是你们,俸禄并不高,留着自个儿话,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大伯,我们心里有数的。”柳青桦点头。

    “你们大伯说得对,”柳全贵一脸严肃地看着几个孩子,“以后别再这样了。”

    就在一家子人问东问西,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问出的问题更是让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下来。

    “青青,梅花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苗氏的声音和说话的语气依旧跟以前一样,戚戚艾艾的总带着委屈,坐在她身边的柳荷花是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二伯娘,她现在是梅婷郡主,正月过后就要嫁给八皇子为侧妃,我估摸着她这个时候正在准备嫁妆。”柳青青倒是不怎么生气,实话实说道。

    “那,”苗氏还想问什么,被柳元和阻止了,“你要真那么想她,等雪停了我就送你过去,不过,你也跟柳梅花一样,再不是我柳家村的人,也不是柳家的人。”

    后面的两句话,直接吓得苗氏脸色惨白,她刚刚就是那么一问,即使梅花变成了郡主,以后是皇子妃,可在苗氏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不想打破现在安稳的生活。

    “好了,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柳全贵看了一眼老二媳妇,就算心里不满意,也没说什么重话,在这样高兴的日子里,他可不想看到有人在晦气地掉眼泪。

    在家里过年,自然是千好万好,可这样的日子却像是眨眼间就过去了一般,他们仿佛昨天才回来,可元宵一眨眼就过了,今日又要离开了。

    “青青啊,你们可要记得玉兰和荷花成亲的日子,要回来啊。”这话杨氏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去年,柳玉兰和柳荷花都订了亲,对方家里不说多好,但都是吃喝不愁的,最重要的是,那两家的人品都很好。

    “放心吧,大伯娘,我们不会忘记的。”柳青青连忙保证道。

    回来时是大包小包的,离开的时候也是如此。

    此时大雪早已经停了,虽然依旧比往年要冷,却也没有回来时的那么难受,京城的冬日好像已经过去,热闹得很。

    有些日子没住的院子,自然要仔细地打扫,再加上新的一年,柳青云他们已经调职,被派到六部中做事,当然,官职也升了那么一丁点。

    所以,在正月的日子里,他们还是挺忙的。

    二月刚刚到来,柳青青接过柳青桦和柳青云手中的两份喜帖,一份是柳梅婷送来的,她倒是不觉得意外,这位同胞的脸皮已经厚到某种程度了,所以,才能忘记之前发生的不愉快。

    只是,“所以呢?这八皇子是什么意思?”柳青青扬了扬另一份喜帖,“大哥,青云哥哥,你们的官职已经达到了让八皇子亲自下帖的地步了吗?”

    柳青桦等人摇头,他们对于他们现在的官职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他们也清楚,像他们这样的小官,京城一抓就是一大把,之所以下帖,

    “那我们去吗?”柳青青问道,至于柳梅婷的喜帖,她是不考虑的。

    “要去的,”柳青云有些郁闷地说道,“他是八皇子。”

    后面的五个字已经足以说明一切,“那就去呗。”

    其他人虽然也在撇嘴,兴致一点也不高,却也没有反驳这话,毕竟他们现在是大人了,再不能像在村子里那般,不愿意做的事情就不做。

    很快就到了八皇子娶侧妃这一天,虽然有些规矩是祖宗定下来的,不能更改,但因为是皇上指婚,对方又是太后封的郡主,加上端木轩一向会做人,到场恭贺的客人那是一点也不比其他皇子娶正妃的时候少。

    男客和女客自然不在一起,扫了一眼身边莺莺燕燕的贵女,柳青青默默地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坐下,等着礼成之后,开席,吃完就回家。

    另外一边,柳梅婷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羞涩的一笑,即使不能穿大红的喜服又怎么样?就算以后皇上给端木轩指了正妃,她也有信心能够打败那个女人,成为端木轩心头的唯一。

    “小姐,你今天真美。”丫鬟笑得一脸喜悦地说道。

    柳梅婷的笑容同样灿烂了几分,看着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一群女人,心里若是说一点遗憾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那个出嫁的姑娘不希望得到亲人的祝福。

    摇头,将这些遗憾甩了出去,前世今生,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终于披上了嫁衣,嫁给了心爱的男人,她应该很开心,很幸福才对的。

    这么想着,柳梅婷真觉得她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带着醉人的笑容,乖顺地任由喜娘将盖头盖上,因为她是侧妃,按照皇族的规矩,自然不能是端木轩亲自来迎娶,那是正妃才有的资格。

    不过,从来的人是九皇子就可以看得出来,端木轩对柳梅婷的在意,盖头下的她笑得更加灿烂,甚至背着她出门的人只是端木轩找来的,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

    九皇子骑着高头大马,脸上带着阴沉的笑容,耐心地等着,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投去羡慕羡慕的目光,对于柳梅婷这个农家出生的姑娘竟然能当场郡主,嫁给皇子当侧妃,在他们眼里也算得上是祖上冒青烟的大喜事了。

    “这柳姑娘可真是幸运。”

    “可不是吗?估计是前世积福了,今生才有这么好得造化。”

    人群中,听着这样的话,有一双眼睛仇恨地盯着喜庆的大门,像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潜伏着,随时准备扑上去给人以致命的一击。

    “来了,新娘子出来了。”随着吵吵嚷嚷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喜乐和喜炮,喜娘吉祥的话也随之唱响。

    因为柳梅婷这边送亲的都是八皇子安排的,倒是没有多少悲伤的场面,意思一下就过去了,九皇子看着差不多了,利落地下马。

    那边,柳梅婷下了地,手里拿着喜绸的一端,即使知道来娶亲的不是端木轩,还是忍不住并不呼吸,她想要将她婚礼的每时每刻都铭记在心里,等到老了的时候慢慢回忆。

    只是谁也没想到,意外竟然在这个时候发生。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衣服,身子瘦弱的姑娘,以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来,干瘦中带着些灰尘的脸上,一双大眼睛里闪着凶狠的决绝,“柳梅花!你去死!”

    尖锐中带着令人发抖的恨意,那姑娘似乎拼尽了全省之力,即使是刚才背着柳梅婷的人退了一下,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还是“扑哧”一声,没入柳梅婷的下腹。

    柳梅婷疼得脸色煞白,低头一看,插在下腹的匕首依旧存在。

    九皇子眉头皱得死紧,那女子的动作太快,他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看着受伤不轻的柳梅婷,心中懊恼不已,想也不想,直接拔出身边侍卫手里的刀,对着那姑娘砍去。

    “小雨!”上官雷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这么心惊动魄的一幕,只是,就像九皇子来不及阻止上官雨一般,他同样也没能阻止九皇子的刀砍在上官雨的身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灰色的衣服,看热闹的百姓们吓得脸色发白,而上官雨的脸上竟然带着解脱似地笑容,看着将她抱在怀里的哥哥,见他神色带着恐慌,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今天所做的事情她不后悔,只是,从今以后,就剩下哥哥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世上,她不忍,“哥哥。”

    “小雨。”此时的上官雷完全不是之前那个心高气傲的公子哥。

    “我真的后悔了,该好好地听你和爹地的话,不应该对付大姐的,”上官雨的目光有些涣散,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游离,“是我害了爹娘,哥哥,我死后能不能将我葬在爹娘身边,下辈子我一定做个听话的女儿,好好地孝顺他们。”

    “恩,”上官雷点头。

    “也不知道爹娘他们走远了没有,会不会怪我?”上官雨笑着说道:“哥哥,你要好好地活着,不然,我和爹娘每年清明节的时候,都没有会记得我们的。”

    “我会的。”看着这样的妹妹,就算之前有再多的不满,那也是他连着骨血的亲妹妹,是他上官雷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如何能不难受。

    一听这话,上官雨就这么笑看着上官雷,年纪轻轻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临死之际,上官雨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在没有遇上柳梅花的时候,爹娘宠爱,哥哥疼惜,就算有个压在她头上的上官云,她的生活也是幸福得很。

    老天为什么要让她遇上柳梅花,相比起家族败落,爹在牢中自杀,娘吞药跟随而去,端木轩又算得了什么?现在想想,她所谓的喜欢孔其实也是在柳梅花的引导之下而产生的。

    她错了,真的错了,不应该因为嫉妒上官云,就受到柳梅花的怂恿,如果上官云还活着,顺利当上八皇妃,那么,即使爹爹在户部的事情犯了,大赦的时候有八皇妃和兵部尚书的求情,爹爹一定也在大赦的范围之内,那样,即使不能过以前的日子,他们一家四口也会在一起,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上官雷抱着对方站起身来,“怎么,这就想走?”九皇子一句话,一边的侍卫就将上官雷围了起来。

    上官雷回头,看着倒在喜娘身上的柳梅婷,眼里的冷意一闪而过,“九皇子,或许我们可以去衙门一趟,当初在管道上劫持上官云的那些劫匪,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就是这位即将成为八皇子的侧妃娘娘手笔。”

    “是我妹妹愚钝,才会被她利用,就是不知道这位侧妃娘娘,敢不敢陪我走这一趟。”

    即使上官雷潦倒了,但他的脑子还在,他妹妹已死,无论事实真相如何,都不会有人再将脏水泼在她的身上,可柳梅婷不同,飞上麻雀的凤凰,京城不知道有多少贵女羡慕嫉妒着,想抓她把柄的更是一大把。

    “你,”柳梅婷怎么也没想到,早已经被她忘了的上官雨竟然会这么地恨她。

    “侧妃娘娘,你心机深沉,我妹妹又怎么是你的对手,恐怕从你对付上官云的时候,就已经和八皇子勾搭在一起了吧。”已经是光棍的上官雷当然不会在顾忌什么,“谁让当时上官云是皇上赐给八皇子的正妃。”

    “你,你。”对于突然出现的上官家兄妹两,破坏了她的婚礼,柳梅婷心里怎么能不恨,只是,一动怒,身上的伤就疼得厉害,一口鲜血喷出。

    “怎么?九皇子,要和我走一趟衙门吗?”上官雷笑着说道:“即使你是皇子,我妹妹已经被你砍死了,难不成你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将我灭口。”

    九皇子的脸色阴沉得很。

    “既然九皇子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上官雷抱着上官雨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回头,“对了,我能活多久就看那个所谓的八贤王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了。”

    说完,无视阻拦他的侍卫,大步离开,人群自动地散开一条道路,人们总是同情弱者的,特别是在柳梅婷重伤,而上官雨却已经殒命的情况下,看着上官雷那张无悲无喜木然的脸,好些人心里都开始同情起来,对于上官雷所说的那些话又多信了几分。

    看着离开的上官雷兄妹两,痛得满头是冷汗的柳梅婷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无论是送亲的人还是迎亲的人,都有些傻眼,即使在场的人都不说,他们心里却明白得很,在这样的大喜之日,新娘子受伤,又死了人,那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好在喜娘经验老道,直接问这里能主事的人,“九爷,你看这?”

    九皇子对柳梅婷并没有多少怜香惜玉之心,只是想着八哥对她挺上心的,再说,这是父皇指婚,万万没有出了门再回头的道理。

    “扶着你们家小姐上轿,照顾好你们小姐,那边有太医在,你们小姐不会有事的。”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九皇子自个儿也觉得晦气,眉头皱得死紧,心里想的就更多,之前八哥的正妃自杀身亡,如今娶个侧妃又出这事,指不定后面会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来。

    还有上官云的事情,虽然说是柳梅婷自己做出来的,可上官雷那样说,估计谁也不会相信上官云的事情与八哥无关,兵部的王大人本来就是八哥要拉拢的对象,等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不与八哥为敌就算不错了。

    九皇子从头到尾都是站在端木轩的角度在考虑问题,至于跟在他身后,轿子里的柳梅婷,即使依旧在流血,他也毫不在意。

    果然,迎亲的队伍一离开,看热闹的人就炸开了,发挥各种想象,然后,流言便以极快地速度传开,而之前有多羡慕柳梅婷的,如今就会带着多大的恶意去揣测她曾经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