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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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一下子走了四个孩子,虽然他们每天晚上都要回来,可包括柳青青在内的柳家人都觉得院子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她如今的小伙伴就剩下小茉莉了,学堂是不想去了,养鸡场的事情有奶奶她们在看着用不着她操心,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她的果树,但似乎除了待在一边看着它们自个儿长之外也没什么要做的。
于是,无所事事了好几天的柳青青终于感觉到无聊了,用手支着下巴坐在院子里,嘟着嘴想应该再找点什么事情做。
“四姐,你在想什么?”小茉莉坐在一边看着柳青青问道。
柳青青本来就是面瘫,如果她眼里在没有任何情绪,估计谁也不知道她在心里在想什么,看了一眼乖巧的小茉莉,那种家里的人都在忙碌,就她只能陪着小茉莉干坐着的心情小堂妹又怎么会明白。
“你不懂,去找你的小伙伴玩吧!”柳青青眼里带着困意,春天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真的很让人犯困。
“哦。”柳茉莉点头,并没有动作,依旧在她身边坐着,时不时地看一眼她的青桐弟弟,娘亲说了她不能让他去井边,也不能让他离开她的视线。
柳青青一看,更郁闷了,感情人家小茉莉都是有任务的,就她一个人游手好闲。
好在,很快柳青青就找到事情做了,她娘的女红那么好,没道理身为她的女儿一点天分都没有继承的,于是,这天吃过晚饭之后,柳青青提出要跟她娘学绣花的事情。
“也好,”苏氏摸着柳青青的脑袋,笑着说道:“到了你这个年纪是应该学了,原本我心里还在犹豫,如今你自己提出来,我肯定会教你的,不说多出色,但总要拿得出手,免得以后你相公穿着你缝制的衣服出去被人笑话。”
柳青青心头一囧,她这才打算开始学呢,怎么就扯到给还不知道待在哪个角落的男人缝衣服了,“娘,我不是要招夫婿的吗?”
苏氏笑看着柳青青,“就算你是招夫婿,难不成以后成家,还要对方来给你和儿女缝衣服?”
好吧,柳青青点头,一想到说苏氏说的那个场面,她浑身都有些发冷,看来就算是招夫婿,她以后还是要做个贤妻良母,只是,“娘,以后洗衣做饭这些我都要学么?”
苏氏看着趴在她身上的女儿,再抬头看着后面坐着的四个脸黑得已经快下雨的大小男人,握着女儿嫩滑的小手,有些犹豫了,她辛苦点没什么,可一想到宝贝女儿以后也跟她一样,起早贪黑地洗衣做饭干农活,她就心疼得不行。
“青青,不用的,以后大哥给你请丫鬟,那些事情就让下人去做。”柳青桦觉着他的青青妹妹怎么能吃那样的苦,更别说这样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心里想着就很不愿意,立刻开口说道。
“恩,”柳青青回头看着她大哥,用力地点头,不是她懒,是真心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不过,姑娘家该会的我还是都要学的,不然到时候会有人说我是废物的。”
“青青才不是废物呢,”虽然知道青青招夫婿至少也是七八年以后的事情,可只要一想到他的宝贝女儿会为另外一个男人忙碌,心里就难受得不行,不过,面上还是笑眯眯地说道:“我家青青是最厉害的。”
“爹,”对于这样的话,柳青青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不好意思了,“我学会了以后,可以给你们缝衣服,你们难道不想吃女儿烧的饭菜吗?可是我想给你们做呢。”
最后这句话让心里酸得不行的四人一下子就热乎起来,果然是女儿(妹妹,姐姐)贴心,“那青青,你慢慢学,我们不着急的,千万别累着自己。”
柳青杨这话一出,其他三人都点头,之后看向苏氏,那眼里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苏氏有些好笑地说道,“青青可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能让她累着不成?”
就这样,柳青青开始了她的绣花生涯,最开始拿针的那几天,家里人都不忍心看,十根手指头没有一根是完好的,那根被她用来练习的手帕上面,都沾了不少血。
若是没有开始之前就知道看起来很容易的女红会这么难,柳青青或许就不会开始了,可一旦开始了,她的手指就是再疼,也依旧鼓足了劲和手帕较量上了,谁劝都没用,她还非要将这门手艺学到手不可。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这期间,柳青青每扎一下手指,苏氏就会遭到柳叶氏一次凌厉的刀眼,到后来,甚至柳全贵,柳元宵他们都时不时拿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苏氏。
“三嫂,这女红的事情要慢慢学,你不要太着急。”最后,云氏有些看不下去,委婉地对着她三嫂说道。
苏氏苦笑不得,女儿遭得罪,最心疼就是她这个娘好不好,看着面瘫着脸在一边埋头苦干的女儿,“四弟妹,我家这女儿啊,她要坚持做的事情,谁劝都没用。”
云氏一听这话,了然地点头,难怪爹和娘也只是给三嫂脸色看,并没有做其他什么事情,恐怕早就明白这一点。
而最初柳青杨兄弟三个跟柳青云炫耀青青在学女红,以后要给他们缝衣服,到真是让柳青云好生羡慕,只才一天过去,第二天,兄弟三人就得意不起来了,比起穿妹妹亲手缝制的衣服,他们更心疼青青实质上密密麻麻的小针眼。
“那你们怎么不劝着点,县城里又不是没有成衣铺?”柳青云一听也心疼了。
三人看向柳青云,“你去。”
于是,柳青云下学后就去劝柳青青,只是,对方虽然不会说话,可她说出来的道理总是让人无从反驳,一句,“青云哥哥,我不想做半途而废的人。”就让柳青云无话可说。
好在这样的时间并不久,七八天以后,柳青青进入佳境,手指遭罪的次数越来越小,绣的东西隐约可以看出是什么了?喜得柳青青拿着手帕让家里人看了一圈,得到一个接着一个的夸奖,然后继续奋斗。
“桃花,你也该学女红了。”身为大姐的柳玉兰原本看着柳青青不停地扎自己的手指,心里头透露着一股爽快,可等到对方上手后,看着身边的妹妹,“你跟青青可是一年的。”
柳桃花撇嘴,看着自个儿的手指头有些不愿意。
“玉兰,会不会太早了。”杨氏想着她学女红的时候好像都快说亲了。
柳玉兰白了一眼她娘,“所以,娘,你也想桃花跟你一样,所谓的女红就是补个衣服裤子,每次缝衣服的时候都要去找三婶她们帮忙?”
一听这话,杨氏心虚得有些脸红,“那桃花,你跟着你大姐用心学啊。”
柳桃花也不再反对,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大家都心知肚明,大部分都是三婶和四婶做的,娘只在最后的时候收针而已,她以后可不想那么丢脸。
相比起看到柳青青努力而无动于衷的杨氏和苗氏,身为姐姐的柳玉兰和柳荷花就要比她们靠谱得多。
“小梅,你是不是也该学女红了?”柳荷花看着身边忙着挣钱的梅花问道,妹妹的厨艺她是不担心的。
柳梅花抬头,到也没有反对,笑着对柳荷花说道:“姐,你就放心吧,凭你妹妹我这么心灵手巧的,抽点时间你叫我就成。”
“恩,”柳荷花腼腆一笑,这事算是定下来了。
一个月之后,柳青青就能像模像样地绣荷包了,于是,柳大山,柳全贵,柳叶氏,再加上柳元吉一家子陆陆续续地都带上了她所绣的荷包。
柳青桦三人自然好不得意地在柳青云面前炫耀,只不过,他们就得意了一天,第二天,柳青云就笑眯眯地晃着他手中的荷包,上面一朵胖胖的白云。
三人定眼一看,可不就是她妹妹刚完成的荷包吗?
晚上的时候,“妹妹,你怎么也给青云那小子绣荷包了?”柳青桦有些不满地问道,另外两人同样看着柳青青,倒是柳元吉一听,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他家闺女最终要被那小子勾走?
“大哥,青云哥哥又不是外人。”柳青青眼里带着笑意地说道。
“那倒也是,”柳青桦点头,他将柳青云当成兄弟,所以也没拿他当外人,再说,那小子平日里在县城看到点好东西,都会想到青青,他们家有没个人给他绣荷包,算了,就不计较了。
柳元吉郁闷地看着他的三个儿子,平日里把青青护得那么紧,这真正的狼已经混到他们身边还一点都没发觉,该说他们的儿子笨呢?还是对方太狡猾了。
这个话题落下后,柳青桦又想到另一个,“爹,我看着恩公每日都不怎么上学,整天无所事事地在县城里瞎逛,他难道不担心他的前程,不用考功名吗?”
说着这话时,柳青桦心里事有些担心的,毕竟对方是他们的恩公,他们自然希望对方好的。
柳元吉一顿,虽然他心里觉得县城里的人老说恩公是纨绔子弟,整日里游手好闲有些过分,但他实在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大哥,”柳青青想了想,才开口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县学里所教的那些恩公都已经会了,你明日可以找个难一点的问题,去问问恩公。”
记得,前世她所认识的那些同龄人中,一个个玩得可比恩公要开得多,但该学的东西是一样不拉,他们多优秀他们自己或者家里人知道就行,因为起步不一样,所以,过程自然要差许多。
“恩。”柳青桦点头,深觉妹妹说得有道理。
“至于恩公用不用靠功名,这些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看着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柳青青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木县令你们都见过了的,难道不觉得他这个人和县令这么低的官位很不搭配吗?”
别说柳青桦三兄弟,都是柳元吉一听这话,都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爹,你再想想,单单我们柳家村交上的东西,那是完全可以令木县令官职往上升好多的,可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动静,要么是木县令人蠢,要么就是他自己愿意当这个县令。”柳青青开口说道。
自然是后一种,四人都是这么想的,“姐,还有这样的人吗?”在小青槿眼里,当官自然是越大越好的。
“肯定有的。”柳青青点头。
“既然这样,青桦,你去请教学问可以,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好好读书才是真的。”李元吉开口说道,他也觉得奇怪,县令大人就那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会一点也不为他打算。
倒是第二天被柳青桦问到问题的木阳挑眉,随后笑看着柳青桦,一串答案下来,听得柳青桦一伙人眼里的敬佩更甚,恩公果然是深藏不露,在他们看来,这答案可比先生(柳青才)的要精辟,简练又通俗易懂得多。
“小子们,你们还不行,好好学习吧,等你们到了本少爷这个程度,到时候我带着你们开眼界去。”木阳说完,十分嚣张地离开,身后一双双崇拜的目光让他的笑容更真实了许多。
“妹妹,你快来看看!”四月下旬傍晚的时候,柳青青和他的小伙伴去看果树,突然间,柳青桦大叫道。
众人都凑上去,只见果树枝上树叶间,几朵粉色的花苞格外的娇小可爱,柳青青看着也是眼前一亮,“这是开花了?”
“恩,”众人齐齐地点头,然后再看其他果树,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但每棵树上都能看到不少的花苞,“青青,今年就能吃到梨子了。”
柳青青点头,对于水果,她并没有特别的偏爱,在来这里之前,那是每天都换着花样在吃的,虽然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夏秋的时候家里人还会白忙里抽空给她摘野果子吃,但若这果园能有收获,她绝对是最开心的人之一。
接下来的日子,柳青青每天两趟的往果园里跑,看着小小的花苞慢慢地绽开,变成白白的如雪一般的花朵,眼里满满地都是开心。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梨树?”木阳带着小厮看着面前的果园,神情很是微妙,原本他就无所事事,在学堂里听到柳青桦说他们便果园里的果树开花了,心血来潮地想要跟过来看看。
整个柳家村比他想象的还要穷,当然,这话木阳是不会说的,甚至连嫌弃的表情都没有一丁点,没有半点意外地受到柳家人热情的招待。
只是,看着面前的花朵,确实是挺漂亮的,特别是八十多株都在一起的时候,再看看笑意满满的柳青桦等人,忍不住就开口问道。
“是啊,恩公,你不认识吗?”柳青桦问完才觉得失礼,恩公是什么样的人,他要吃梨肯定就有下人送上来,哪里用得着自己去摘,更别说自个儿种树。
“咳咳,”看着这一张张脸,如若不是她娘喜欢吃梨子,他爹特意让人移植了几株种在他们家院子里,木阳或许还真的会认为这是梨花,但问题是,他去年看见的梨花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并且,那梨子他都吃了好些。
只是,这些人满眼都是喜悦,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这个残酷的事实,干咳了两声,回头看着他家小厮。
“少爷,你没事吧?”小厮心领神会地问道,随后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句话就将木阳给带走了。
几人将他们送出村后,都是一头的雾水,“恩公这走得也太匆忙了,不是说他没事才来我们村逛逛的吗?”
“或许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吧。”
“恩,”众人点头。
这天晚上,柳家众人就木阳说了好久的话,“姐,那木公子长得可真好看?”柳桃花开口说道。
躺在她身边的柳玉兰一颗心在怦怦直跳,木公子和她的年龄相近,自己的模样也不算差,想到对方的眼睛从她身上扫过的时的感觉,就是现在也是脸蛋通红。
“只可惜我们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柳桃花撇嘴,“等到哥哥他们去县学后,要是经常能带着木公子来我们家就好了,我以后找相公就要找木公子那样的。”
“小小年纪,不害臊。”柳玉兰笑着说道,一双眼睛是春水荡漾,“人家是什么身份,哪能经常来我们家。”说到这里,心里又有些苦涩。
“怎么不能,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完全配得上木公子的,”柳桃花不服气地说道:“只是,家里的人什么好的都会让给柳青青,你说,木公子会不会也是如此。”
“胡说,木公子是什么人,哪里能让爷爷他们做主,”柳玉兰想着心里又觉得难受,爷爷倒是做不了木公子的主,可她的婚事还是能做主的,但很快,她就否认了这一点,“你别忘了,青青是要招夫婿的,你说木公子那样的人会做上门女婿吗?”
柳桃花摇头,随后打趣地说道:“那姐姐,你可要加油哦。”
“胡说什么。”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却带着笑意,两姐妹在床上就这么闹开了。
木阳没想到他在柳家没待多久就有了一朵小桃花,回到家里,主仆两就直接去了家里的梨树下,别说花朵有明显的差别,就是树叶也有很大的不一样。
“少爷,看来是柳姑娘被那卖果树苗的人骗了。”小厮开口说道。
木阳瞪了对方一样,这还用他说,“那你说,他们家的是果树吗?”就算不是梨树,要是能结可以吃的果子也还好,可万一那果子不能吃的话,那小哑巴指不定得多伤心呢。
晚上,木阳将今天在柳家看到的花瓣和树叶都画了下来,递给他爹,“你来看出这么是什么花?或者什么树吗?”
木县令看了一会,摇头,等知道事情经过以后,笑着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以那丫头的运气,那树上结的果子肯定是能吃的。”
木阳给了他爹一个白眼,什么时候爹也相信运气这样的事情,“那要万一不能吃呢?”
“不能吃就不能吃呗。”木县令无所谓地说道,见自家儿子把眉头皱了起来,“木阳,做爹的得提醒你一句,先不说那柳家的丫头跟你年龄和身份上的差距,就是爹不嫌弃她是个哑巴,你们也是不可能的。”
木阳一听这话,微微有些脸红,依旧逞强地问道,“既然你都不在意身份地位,连她是哑巴都能接受,凭什么不可能,你不是你最开明的吗?”
原本的县令夫人还不赞同木县令的话,如今一听儿子这样,倒是觉得先提个醒也不错,免得自家儿子陷进去了。
“难道你不知道,那丫头是不嫁人的,她以后是要招上门夫婿的,你去?”木县令斜眼看着木阳。
木阳一愣,他知道爹是不会骗他的,心里微微有那么一丁点难受。
“别告诉我你真想去?我和你娘可就你这么个儿子。”
“怎么可能。”木阳立刻大声地反驳道,一直笑眯眯的眼睛瞪得溜圆。
“儿子啊,不是爹不开明,你的婚事爹是能说上话,但那也是要在家里忍受的范围内,否则,你爹我也无能为力的。”木县令笑着说道。
“我又不是傻子,肯定知道,再说,我堂堂木家少爷,又怎么可能去当上门女婿,”木阳沉默了一会,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就觉得那丫头好玩,最多也就当妹妹,想法纯洁得很,哪里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见儿子想通了,木县令松了一口气,幸好他警觉,否则,少年慕艾,若不及时点醒,还真容易出事。
梨花柳青青没见过,可当花朵谢了结出果子之后,原本小小的时候,看不出梨子的模样她还能安慰自己,可等到时间慢慢地过去,看着那青涩的果子一天天的长大,圆圆地挂在树枝头,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怎么越看越不像梨子,倒是越来越像苹果。
柳家村的人买不起水果,并不代表没见过梨子长什么样,很快,他们都发现不对劲了,但没一个人说出来的,就怕那果树上的果子成熟后不能吃,青青那丫头心里难受。
然而,还未等到果子成熟,又一年的秋收前,另一件事情轰动了整个柳家村。
这一天中午下学后,柳家村的十个孩子有说有笑的去他们二伯的饭馆吃饭,菜虽然说不上丰盛,可油水很足,米饭也随便吃,都是半大的农村孩子,饭量虽然不小,可一点也不挑食,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个满身都是伤的姑娘跑了进来。
柳元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待看清来人后,那是大吃一惊,“小红,怎么是你,你家姨奶奶呢?”
那叫小红的姑娘十分艰难地抬头,“姨奶奶没了。”声音虽然不大,柳元霜听得却是很清楚,脸上全是震惊和不相信,待要问个清楚的时候,一边冲出来几个小伙,手里拿着棍棒,看到小红,上前想也不想就将其拖走。
“等等。”柳元霜反应过来要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况且,他还在消化小红带来的消息。
“二伯,怎么了?”柳青桦关心地问道。
“没事,”柳元霜惨白着一张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那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强挤出一抹笑容,“你们吃饭就去学堂,二伯有事先回一趟村子。”
“恩。”十个孩子都乖巧地点头,虽然知道可能出大事了,可他们现在是小孩子,最重要的是读书。
柳元霜收到消息的时候,木县令自然也知道,“这事我们先不管,看柳家村的人如何处理。”
“是,老爷。”管家如此说道。
柳元霜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柳家村,站在他十一大爷的院门前,往里走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他要怎么说?万一不是真的呢?大户人家后宅的事情谁说得准,他要是莽撞可能会害了花枝的。
到了这个时候,柳元霜还是希望这或许就是个阴谋,他们村的花枝还好好地活着。
用力地抹了一把脸,柳元霜转身,就往柳全平家里去,然后将中午的那一幕讲给他们听,“小红身上的伤是真的。”这是他唯一确认的一点。
柳全平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这是先不告诉全银是对的,下午元初和元霜带着村子里几个机灵的兄弟,先去那家探探口风,他们若说花枝在的话,你们已经要看见人,明白吗?”
“放心吧,爹。”柳元初点头。
“这事关系到花枝是不是还活着,所以,他们若是态度强硬的话,我们也不用怕对方,无论是报官还是硬拼,就告诉他们,柳家村的男人都不是窝囊的。”柳全平很是硬气地说道。
当然他这么说也不是冲动所为,若柳家村死了一个姑娘都无动于衷,那么之前嫁出去的姑娘肯定会被婆家看轻的。
村长口中机灵的兄弟中就包括了柳元吉,一听人命关天,哪里还有二话,收拾了一下就跟着走了。
柳叶氏叹气,“造孽啊,花枝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说什么呢,你是还没确定吗?”柳全贵心里也难受得紧,村子里即使好多人都重男轻女,但对于晚辈都是爱护有加的,看着对方一点点长大,若真就这么没了,谁能高兴得起来。
柳青青也没心情绣花了,花枝姑姑就是之前她爹所说非要嫁给县城里一公子哥为妾的姑娘,虽然今年过年她没回家,可去年回来了啊,她记得很清楚,花枝姑姑送了她一个玉镯子,对方年轻脸上幸福的笑容,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真心希望她还好好的。
只是,等到柳元吉他们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带回来好消息,柳青青是跟着她爷爷去的十一大爷家里。
“今天是吹什么风,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来我这里了。”傍晚的时候,看着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柳全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让家里的女人般凳子的同时,笑眯眯地说道。
“十一啊,”身为村长的柳全平坐下后,看着柳全银,自从瘟疫之中,他们村子这还是第一次出这样的噩耗,特别是对方还是如此年轻的姑娘,他想着都觉得心痛,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啊,”柳全银点头,看着这一溜的人表情都不好,笑容也有些绷不住了,略带紧张地问道:“村长,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你这样我心里害怕啊。”
“花枝没了。”简单的四个字,柳全平却觉得像是废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口一般。
柳全银扯起一抹笑容,看着柳全平,“村长,你可别骗我了,前些日子,我那口子还去看花枝,她肚子都显怀了,过不了几个月就该生了。”
柳全银的话越说越慢,也越来越轻,最后,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带着哽咽之后,“村长大哥,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兄弟里面,就属我胆子最小。”
“十一,是真的,”二大爷接过柳全平的话,除了这个,接下来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砰!”是茶杯落地的声音,众人随之看去,十一大娘站在门口,也不顾地上的碎片,冲到柳全平面前,“村长,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一定是你们弄错了或者我听错了是不是?”
柳全平摇头,“我也希望是假的啊。”这句话是这一屋子所有人的心声。
“我还是不相信,你们肯定是骗我的。”十一大娘说完这话,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三大爷上前查看,“没事,不过,还是要好好养着的。”
等到将十一大娘安置好后,无论是柳全银,还是柳花枝的兄弟们,都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村长大伯,我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我们去的时候,”柳元初见长辈们都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杨家人倒是没怎么为难,只是说花枝妹妹与下人通奸,被人当场捉住,然后杨夫人下令,将花枝妹妹活活打死。”
“胡说,花枝不会的。”柳全银气得一脸通红。
这一点他们当然知道,只是府里都是杨家的人,报信的小红在他们赶到杨家之前就已经咽气,人证物证他们都没有。
“那妹妹的尸体呢?”忍着心里的愤怒,柳家大哥开口问道。
“被杨家人扔到郊外,我们询问了地方,赶过去的时候,就剩下这些了。”柳元初说完,一边有兄弟拿出一个包袱,里面除了被撕成碎片血迹早已干了的衣服碎片,唯一完好的就只有一只带血的绣花鞋。
那衣服上的碎花柳全银的家人都曾经见过花枝穿的,看到这里,柳全银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爹。”柳家几个兄弟在悲伤愤怒,也得顾着眼前的父亲。
柳全银却是反手死死地抓着他儿子的手臂,悲愤地说道:“花枝,她死受尽折磨,死后又死无全尸啊!死无全尸啊!”
“爹,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柳家大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一定不会让妹妹和她的孩子就这么白白地死了的。”
这事别说柳全银一家不会善摆甘休,就是柳家村的人也不会忍气吞声,杨家这样的做法已经完全触及了他们这群善良的人心里的底线。
第二天,商量之后,他们决定报官,这是最直接的法子。
然而,木县令接到状纸之后,却没有开堂审理,而是将一群双眼通红的柳家村人请到了后院,“这事你们若是要我秉公处理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们,杨家并没有错。”
木县令的话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大人可否告诉我们缘由?”柳全平声音都有些沙哑,显然他昨晚是一直都没睡好的。
“就凭这这个。”木县令说完,管家将一张纸递给了柳青才。
柳青才疑惑地接过,看了一眼后,“这,这,十一爷爷,这是怎么回事?花枝什么时候卖身给杨家了?”
柳全银被问得莫名其妙,“青才啊,再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要卖花枝的,我怎么可能。”说到这里,反应过来,“你手里的是?”
“花枝的卖身契,上面有两个手印,是你和十一奶奶的。”柳青才面色十分不好地说道,这其中的事情很容易想明白,杨家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的啊。
柳全银哆哆嗦嗦的结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随后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骗子啊,他们说这是聘礼和嫁妆的单子,未免以后说不清,才列出来的,那时候花枝喜滋滋地准备嫁人,我哪里想得到,哪里能想得到啊!”
柳家村大多是老实人,想着被骗了如今连花枝的公道都讨不回来,心里如何能不难受。
一群人义愤填膺的来,失魂落魄伤心难过地离开,看得管家心里都难受不已,“大人,那杨家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你真的不管?”
木县令摇头,脸上带着冷笑,“你觉得杨家招惹的是柳家村,还能像之前那般安稳吗?我没记错的话,那杨家公子可是他们家的独苗。”
“是的,也不知道杨家人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有了个后代,如今又给弄没了,难不成非要折腾到后继无人才后悔。”管家很是不理解。
“瞧着吧,若是半年内杨家还好好的,我就出手。”木县令看着那一摞情报,柳花枝已经是第十六个了,他身为县令,总得做些事情吧。
管家看了一眼木县令,幸灾乐祸地想着,无论他杨家能不能撑过这半年,杨家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因为柳花枝的事情,即使是今年水稻增产,秧田里养的鱼又给他们增加了一笔收入,柳家村的人心里始终蒙着一层阴影。
想到花枝的下场,想到杨家人的狡诈和狠毒,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柳青青同样很难受,然而,她却明白,木县令说得对,在这个社会,签了卖身契,就等于将生死都交到了别人手里,谁让这是个买卖人口不违法的地方。
“爷爷,我觉得我们的家规里应该增加一条,凡是我们家的姑娘,只为正妻不做小。”柳青青想着她们家的堂姐妹们,再想着先生所说,即使没有卖身契,花枝嫁给那公子为妾,地位就等同于下人,到时候最多就是赔偿些银子罢了。
想着哭得眼睛就快瞎了的十一奶奶,还有老了许多的十一大爷,在他们心里,恐怕再多的银子也弥补不了他们失去女儿的痛心。
柳青青的话让柳全贵一愣,花枝的事情已经发生,再难过也不能让她活过来,如今应该做的是预防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于是,这一天晚上,柳全贵召集全家,将柳青青的提议说了一遍。
“爹,我看是有必要将这一条写入家规的,”柳元宵点头,看着他的两个女儿,“若是我的女儿谁有当小的心思,我宁愿早些舍了对方,免得落到十一叔他们家现在的境地。”
这点杨氏倒是赞同的,那花枝就是被漂亮小伙迷得没了理智,好好的正妻不当,偏要做小,男人好看能当饭吃啊。
“我也没意见。”柳元和跟着点头。
柳元吉和刘元丰就更不用说了。
“那我们家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去找大哥他们商量。”柳全贵说完,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如今家里的男子都已经识字,你们抽些时间叫你们的妹妹也多认些字。”
众人点头,十一大爷那边说到底也是吃了不认字的亏,否则,杨家又怎么敢那么嚣张,至少花枝也能得到给全尸。
“还有你们。”柳全贵这话是对着他的四个儿子儿媳说的,“以后凡是涉及到按手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弄明白了上面是什么意思之后再按,别把自个儿卖了,还牵连到别人。”
“是,爹。”八人同时说道,他们明白所谓的牵连到别人,要么是父母,要么是儿女,这可无论是哪一样,他们都承受不起。
而柳家的几个孙女们,此时都是对这个家规很是赞同的。
柳梅花和柳青青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会给别人当小老婆,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一个触犯这个家规的人竟然会是她自己。
家里一下子走了四个孩子,虽然他们每天晚上都要回来,可包括柳青青在内的柳家人都觉得院子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她如今的小伙伴就剩下小茉莉了,学堂是不想去了,养鸡场的事情有奶奶她们在看着用不着她操心,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她的果树,但似乎除了待在一边看着它们自个儿长之外也没什么要做的。
于是,无所事事了好几天的柳青青终于感觉到无聊了,用手支着下巴坐在院子里,嘟着嘴想应该再找点什么事情做。
“四姐,你在想什么?”小茉莉坐在一边看着柳青青问道。
柳青青本来就是面瘫,如果她眼里在没有任何情绪,估计谁也不知道她在心里在想什么,看了一眼乖巧的小茉莉,那种家里的人都在忙碌,就她只能陪着小茉莉干坐着的心情小堂妹又怎么会明白。
“你不懂,去找你的小伙伴玩吧!”柳青青眼里带着困意,春天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真的很让人犯困。
“哦。”柳茉莉点头,并没有动作,依旧在她身边坐着,时不时地看一眼她的青桐弟弟,娘亲说了她不能让他去井边,也不能让他离开她的视线。
柳青青一看,更郁闷了,感情人家小茉莉都是有任务的,就她一个人游手好闲。
好在,很快柳青青就找到事情做了,她娘的女红那么好,没道理身为她的女儿一点天分都没有继承的,于是,这天吃过晚饭之后,柳青青提出要跟她娘学绣花的事情。
“也好,”苏氏摸着柳青青的脑袋,笑着说道:“到了你这个年纪是应该学了,原本我心里还在犹豫,如今你自己提出来,我肯定会教你的,不说多出色,但总要拿得出手,免得以后你相公穿着你缝制的衣服出去被人笑话。”
柳青青心头一囧,她这才打算开始学呢,怎么就扯到给还不知道待在哪个角落的男人缝衣服了,“娘,我不是要招夫婿的吗?”
苏氏笑看着柳青青,“就算你是招夫婿,难不成以后成家,还要对方来给你和儿女缝衣服?”
好吧,柳青青点头,一想到说苏氏说的那个场面,她浑身都有些发冷,看来就算是招夫婿,她以后还是要做个贤妻良母,只是,“娘,以后洗衣做饭这些我都要学么?”
苏氏看着趴在她身上的女儿,再抬头看着后面坐着的四个脸黑得已经快下雨的大小男人,握着女儿嫩滑的小手,有些犹豫了,她辛苦点没什么,可一想到宝贝女儿以后也跟她一样,起早贪黑地洗衣做饭干农活,她就心疼得不行。
“青青,不用的,以后大哥给你请丫鬟,那些事情就让下人去做。”柳青桦觉着他的青青妹妹怎么能吃那样的苦,更别说这样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心里想着就很不愿意,立刻开口说道。
“恩,”柳青青回头看着她大哥,用力地点头,不是她懒,是真心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不过,姑娘家该会的我还是都要学的,不然到时候会有人说我是废物的。”
“青青才不是废物呢,”虽然知道青青招夫婿至少也是七八年以后的事情,可只要一想到他的宝贝女儿会为另外一个男人忙碌,心里就难受得不行,不过,面上还是笑眯眯地说道:“我家青青是最厉害的。”
“爹,”对于这样的话,柳青青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不好意思了,“我学会了以后,可以给你们缝衣服,你们难道不想吃女儿烧的饭菜吗?可是我想给你们做呢。”
最后这句话让心里酸得不行的四人一下子就热乎起来,果然是女儿(妹妹,姐姐)贴心,“那青青,你慢慢学,我们不着急的,千万别累着自己。”
柳青杨这话一出,其他三人都点头,之后看向苏氏,那眼里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苏氏有些好笑地说道,“青青可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能让她累着不成?”
就这样,柳青青开始了她的绣花生涯,最开始拿针的那几天,家里人都不忍心看,十根手指头没有一根是完好的,那根被她用来练习的手帕上面,都沾了不少血。
若是没有开始之前就知道看起来很容易的女红会这么难,柳青青或许就不会开始了,可一旦开始了,她的手指就是再疼,也依旧鼓足了劲和手帕较量上了,谁劝都没用,她还非要将这门手艺学到手不可。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这期间,柳青青每扎一下手指,苏氏就会遭到柳叶氏一次凌厉的刀眼,到后来,甚至柳全贵,柳元宵他们都时不时拿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苏氏。
“三嫂,这女红的事情要慢慢学,你不要太着急。”最后,云氏有些看不下去,委婉地对着她三嫂说道。
苏氏苦笑不得,女儿遭得罪,最心疼就是她这个娘好不好,看着面瘫着脸在一边埋头苦干的女儿,“四弟妹,我家这女儿啊,她要坚持做的事情,谁劝都没用。”
云氏一听这话,了然地点头,难怪爹和娘也只是给三嫂脸色看,并没有做其他什么事情,恐怕早就明白这一点。
而最初柳青杨兄弟三个跟柳青云炫耀青青在学女红,以后要给他们缝衣服,到真是让柳青云好生羡慕,只才一天过去,第二天,兄弟三人就得意不起来了,比起穿妹妹亲手缝制的衣服,他们更心疼青青实质上密密麻麻的小针眼。
“那你们怎么不劝着点,县城里又不是没有成衣铺?”柳青云一听也心疼了。
三人看向柳青云,“你去。”
于是,柳青云下学后就去劝柳青青,只是,对方虽然不会说话,可她说出来的道理总是让人无从反驳,一句,“青云哥哥,我不想做半途而废的人。”就让柳青云无话可说。
好在这样的时间并不久,七八天以后,柳青青进入佳境,手指遭罪的次数越来越小,绣的东西隐约可以看出是什么了?喜得柳青青拿着手帕让家里人看了一圈,得到一个接着一个的夸奖,然后继续奋斗。
“桃花,你也该学女红了。”身为大姐的柳玉兰原本看着柳青青不停地扎自己的手指,心里头透露着一股爽快,可等到对方上手后,看着身边的妹妹,“你跟青青可是一年的。”
柳桃花撇嘴,看着自个儿的手指头有些不愿意。
“玉兰,会不会太早了。”杨氏想着她学女红的时候好像都快说亲了。
柳玉兰白了一眼她娘,“所以,娘,你也想桃花跟你一样,所谓的女红就是补个衣服裤子,每次缝衣服的时候都要去找三婶她们帮忙?”
一听这话,杨氏心虚得有些脸红,“那桃花,你跟着你大姐用心学啊。”
柳桃花也不再反对,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大家都心知肚明,大部分都是三婶和四婶做的,娘只在最后的时候收针而已,她以后可不想那么丢脸。
相比起看到柳青青努力而无动于衷的杨氏和苗氏,身为姐姐的柳玉兰和柳荷花就要比她们靠谱得多。
“小梅,你是不是也该学女红了?”柳荷花看着身边忙着挣钱的梅花问道,妹妹的厨艺她是不担心的。
柳梅花抬头,到也没有反对,笑着对柳荷花说道:“姐,你就放心吧,凭你妹妹我这么心灵手巧的,抽点时间你叫我就成。”
“恩,”柳荷花腼腆一笑,这事算是定下来了。
一个月之后,柳青青就能像模像样地绣荷包了,于是,柳大山,柳全贵,柳叶氏,再加上柳元吉一家子陆陆续续地都带上了她所绣的荷包。
柳青桦三人自然好不得意地在柳青云面前炫耀,只不过,他们就得意了一天,第二天,柳青云就笑眯眯地晃着他手中的荷包,上面一朵胖胖的白云。
三人定眼一看,可不就是她妹妹刚完成的荷包吗?
晚上的时候,“妹妹,你怎么也给青云那小子绣荷包了?”柳青桦有些不满地问道,另外两人同样看着柳青青,倒是柳元吉一听,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他家闺女最终要被那小子勾走?
“大哥,青云哥哥又不是外人。”柳青青眼里带着笑意地说道。
“那倒也是,”柳青桦点头,他将柳青云当成兄弟,所以也没拿他当外人,再说,那小子平日里在县城看到点好东西,都会想到青青,他们家有没个人给他绣荷包,算了,就不计较了。
柳元吉郁闷地看着他的三个儿子,平日里把青青护得那么紧,这真正的狼已经混到他们身边还一点都没发觉,该说他们的儿子笨呢?还是对方太狡猾了。
这个话题落下后,柳青桦又想到另一个,“爹,我看着恩公每日都不怎么上学,整天无所事事地在县城里瞎逛,他难道不担心他的前程,不用考功名吗?”
说着这话时,柳青桦心里事有些担心的,毕竟对方是他们的恩公,他们自然希望对方好的。
柳元吉一顿,虽然他心里觉得县城里的人老说恩公是纨绔子弟,整日里游手好闲有些过分,但他实在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大哥,”柳青青想了想,才开口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县学里所教的那些恩公都已经会了,你明日可以找个难一点的问题,去问问恩公。”
记得,前世她所认识的那些同龄人中,一个个玩得可比恩公要开得多,但该学的东西是一样不拉,他们多优秀他们自己或者家里人知道就行,因为起步不一样,所以,过程自然要差许多。
“恩。”柳青桦点头,深觉妹妹说得有道理。
“至于恩公用不用靠功名,这些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看着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柳青青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木县令你们都见过了的,难道不觉得他这个人和县令这么低的官位很不搭配吗?”
别说柳青桦三兄弟,都是柳元吉一听这话,都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爹,你再想想,单单我们柳家村交上的东西,那是完全可以令木县令官职往上升好多的,可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动静,要么是木县令人蠢,要么就是他自己愿意当这个县令。”柳青青开口说道。
自然是后一种,四人都是这么想的,“姐,还有这样的人吗?”在小青槿眼里,当官自然是越大越好的。
“肯定有的。”柳青青点头。
“既然这样,青桦,你去请教学问可以,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好好读书才是真的。”李元吉开口说道,他也觉得奇怪,县令大人就那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会一点也不为他打算。
倒是第二天被柳青桦问到问题的木阳挑眉,随后笑看着柳青桦,一串答案下来,听得柳青桦一伙人眼里的敬佩更甚,恩公果然是深藏不露,在他们看来,这答案可比先生(柳青才)的要精辟,简练又通俗易懂得多。
“小子们,你们还不行,好好学习吧,等你们到了本少爷这个程度,到时候我带着你们开眼界去。”木阳说完,十分嚣张地离开,身后一双双崇拜的目光让他的笑容更真实了许多。
“妹妹,你快来看看!”四月下旬傍晚的时候,柳青青和他的小伙伴去看果树,突然间,柳青桦大叫道。
众人都凑上去,只见果树枝上树叶间,几朵粉色的花苞格外的娇小可爱,柳青青看着也是眼前一亮,“这是开花了?”
“恩,”众人齐齐地点头,然后再看其他果树,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但每棵树上都能看到不少的花苞,“青青,今年就能吃到梨子了。”
柳青青点头,对于水果,她并没有特别的偏爱,在来这里之前,那是每天都换着花样在吃的,虽然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夏秋的时候家里人还会白忙里抽空给她摘野果子吃,但若这果园能有收获,她绝对是最开心的人之一。
接下来的日子,柳青青每天两趟的往果园里跑,看着小小的花苞慢慢地绽开,变成白白的如雪一般的花朵,眼里满满地都是开心。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梨树?”木阳带着小厮看着面前的果园,神情很是微妙,原本他就无所事事,在学堂里听到柳青桦说他们便果园里的果树开花了,心血来潮地想要跟过来看看。
整个柳家村比他想象的还要穷,当然,这话木阳是不会说的,甚至连嫌弃的表情都没有一丁点,没有半点意外地受到柳家人热情的招待。
只是,看着面前的花朵,确实是挺漂亮的,特别是八十多株都在一起的时候,再看看笑意满满的柳青桦等人,忍不住就开口问道。
“是啊,恩公,你不认识吗?”柳青桦问完才觉得失礼,恩公是什么样的人,他要吃梨肯定就有下人送上来,哪里用得着自己去摘,更别说自个儿种树。
“咳咳,”看着这一张张脸,如若不是她娘喜欢吃梨子,他爹特意让人移植了几株种在他们家院子里,木阳或许还真的会认为这是梨花,但问题是,他去年看见的梨花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并且,那梨子他都吃了好些。
只是,这些人满眼都是喜悦,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这个残酷的事实,干咳了两声,回头看着他家小厮。
“少爷,你没事吧?”小厮心领神会地问道,随后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句话就将木阳给带走了。
几人将他们送出村后,都是一头的雾水,“恩公这走得也太匆忙了,不是说他没事才来我们村逛逛的吗?”
“或许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吧。”
“恩,”众人点头。
这天晚上,柳家众人就木阳说了好久的话,“姐,那木公子长得可真好看?”柳桃花开口说道。
躺在她身边的柳玉兰一颗心在怦怦直跳,木公子和她的年龄相近,自己的模样也不算差,想到对方的眼睛从她身上扫过的时的感觉,就是现在也是脸蛋通红。
“只可惜我们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柳桃花撇嘴,“等到哥哥他们去县学后,要是经常能带着木公子来我们家就好了,我以后找相公就要找木公子那样的。”
“小小年纪,不害臊。”柳玉兰笑着说道,一双眼睛是春水荡漾,“人家是什么身份,哪能经常来我们家。”说到这里,心里又有些苦涩。
“怎么不能,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完全配得上木公子的,”柳桃花不服气地说道:“只是,家里的人什么好的都会让给柳青青,你说,木公子会不会也是如此。”
“胡说,木公子是什么人,哪里能让爷爷他们做主,”柳玉兰想着心里又觉得难受,爷爷倒是做不了木公子的主,可她的婚事还是能做主的,但很快,她就否认了这一点,“你别忘了,青青是要招夫婿的,你说木公子那样的人会做上门女婿吗?”
柳桃花摇头,随后打趣地说道:“那姐姐,你可要加油哦。”
“胡说什么。”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却带着笑意,两姐妹在床上就这么闹开了。
木阳没想到他在柳家没待多久就有了一朵小桃花,回到家里,主仆两就直接去了家里的梨树下,别说花朵有明显的差别,就是树叶也有很大的不一样。
“少爷,看来是柳姑娘被那卖果树苗的人骗了。”小厮开口说道。
木阳瞪了对方一样,这还用他说,“那你说,他们家的是果树吗?”就算不是梨树,要是能结可以吃的果子也还好,可万一那果子不能吃的话,那小哑巴指不定得多伤心呢。
晚上,木阳将今天在柳家看到的花瓣和树叶都画了下来,递给他爹,“你来看出这么是什么花?或者什么树吗?”
木县令看了一会,摇头,等知道事情经过以后,笑着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以那丫头的运气,那树上结的果子肯定是能吃的。”
木阳给了他爹一个白眼,什么时候爹也相信运气这样的事情,“那要万一不能吃呢?”
“不能吃就不能吃呗。”木县令无所谓地说道,见自家儿子把眉头皱了起来,“木阳,做爹的得提醒你一句,先不说那柳家的丫头跟你年龄和身份上的差距,就是爹不嫌弃她是个哑巴,你们也是不可能的。”
木阳一听这话,微微有些脸红,依旧逞强地问道,“既然你都不在意身份地位,连她是哑巴都能接受,凭什么不可能,你不是你最开明的吗?”
原本的县令夫人还不赞同木县令的话,如今一听儿子这样,倒是觉得先提个醒也不错,免得自家儿子陷进去了。
“难道你不知道,那丫头是不嫁人的,她以后是要招上门夫婿的,你去?”木县令斜眼看着木阳。
木阳一愣,他知道爹是不会骗他的,心里微微有那么一丁点难受。
“别告诉我你真想去?我和你娘可就你这么个儿子。”
“怎么可能。”木阳立刻大声地反驳道,一直笑眯眯的眼睛瞪得溜圆。
“儿子啊,不是爹不开明,你的婚事爹是能说上话,但那也是要在家里忍受的范围内,否则,你爹我也无能为力的。”木县令笑着说道。
“我又不是傻子,肯定知道,再说,我堂堂木家少爷,又怎么可能去当上门女婿,”木阳沉默了一会,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就觉得那丫头好玩,最多也就当妹妹,想法纯洁得很,哪里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见儿子想通了,木县令松了一口气,幸好他警觉,否则,少年慕艾,若不及时点醒,还真容易出事。
梨花柳青青没见过,可当花朵谢了结出果子之后,原本小小的时候,看不出梨子的模样她还能安慰自己,可等到时间慢慢地过去,看着那青涩的果子一天天的长大,圆圆地挂在树枝头,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怎么越看越不像梨子,倒是越来越像苹果。
柳家村的人买不起水果,并不代表没见过梨子长什么样,很快,他们都发现不对劲了,但没一个人说出来的,就怕那果树上的果子成熟后不能吃,青青那丫头心里难受。
然而,还未等到果子成熟,又一年的秋收前,另一件事情轰动了整个柳家村。
这一天中午下学后,柳家村的十个孩子有说有笑的去他们二伯的饭馆吃饭,菜虽然说不上丰盛,可油水很足,米饭也随便吃,都是半大的农村孩子,饭量虽然不小,可一点也不挑食,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个满身都是伤的姑娘跑了进来。
柳元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待看清来人后,那是大吃一惊,“小红,怎么是你,你家姨奶奶呢?”
那叫小红的姑娘十分艰难地抬头,“姨奶奶没了。”声音虽然不大,柳元霜听得却是很清楚,脸上全是震惊和不相信,待要问个清楚的时候,一边冲出来几个小伙,手里拿着棍棒,看到小红,上前想也不想就将其拖走。
“等等。”柳元霜反应过来要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况且,他还在消化小红带来的消息。
“二伯,怎么了?”柳青桦关心地问道。
“没事,”柳元霜惨白着一张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那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强挤出一抹笑容,“你们吃饭就去学堂,二伯有事先回一趟村子。”
“恩。”十个孩子都乖巧地点头,虽然知道可能出大事了,可他们现在是小孩子,最重要的是读书。
柳元霜收到消息的时候,木县令自然也知道,“这事我们先不管,看柳家村的人如何处理。”
“是,老爷。”管家如此说道。
柳元霜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柳家村,站在他十一大爷的院门前,往里走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他要怎么说?万一不是真的呢?大户人家后宅的事情谁说得准,他要是莽撞可能会害了花枝的。
到了这个时候,柳元霜还是希望这或许就是个阴谋,他们村的花枝还好好地活着。
用力地抹了一把脸,柳元霜转身,就往柳全平家里去,然后将中午的那一幕讲给他们听,“小红身上的伤是真的。”这是他唯一确认的一点。
柳全平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这是先不告诉全银是对的,下午元初和元霜带着村子里几个机灵的兄弟,先去那家探探口风,他们若说花枝在的话,你们已经要看见人,明白吗?”
“放心吧,爹。”柳元初点头。
“这事关系到花枝是不是还活着,所以,他们若是态度强硬的话,我们也不用怕对方,无论是报官还是硬拼,就告诉他们,柳家村的男人都不是窝囊的。”柳全平很是硬气地说道。
当然他这么说也不是冲动所为,若柳家村死了一个姑娘都无动于衷,那么之前嫁出去的姑娘肯定会被婆家看轻的。
村长口中机灵的兄弟中就包括了柳元吉,一听人命关天,哪里还有二话,收拾了一下就跟着走了。
柳叶氏叹气,“造孽啊,花枝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说什么呢,你是还没确定吗?”柳全贵心里也难受得紧,村子里即使好多人都重男轻女,但对于晚辈都是爱护有加的,看着对方一点点长大,若真就这么没了,谁能高兴得起来。
柳青青也没心情绣花了,花枝姑姑就是之前她爹所说非要嫁给县城里一公子哥为妾的姑娘,虽然今年过年她没回家,可去年回来了啊,她记得很清楚,花枝姑姑送了她一个玉镯子,对方年轻脸上幸福的笑容,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真心希望她还好好的。
只是,等到柳元吉他们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带回来好消息,柳青青是跟着她爷爷去的十一大爷家里。
“今天是吹什么风,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来我这里了。”傍晚的时候,看着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柳全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让家里的女人般凳子的同时,笑眯眯地说道。
“十一啊,”身为村长的柳全平坐下后,看着柳全银,自从瘟疫之中,他们村子这还是第一次出这样的噩耗,特别是对方还是如此年轻的姑娘,他想着都觉得心痛,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啊,”柳全银点头,看着这一溜的人表情都不好,笑容也有些绷不住了,略带紧张地问道:“村长,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你这样我心里害怕啊。”
“花枝没了。”简单的四个字,柳全平却觉得像是废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口一般。
柳全银扯起一抹笑容,看着柳全平,“村长,你可别骗我了,前些日子,我那口子还去看花枝,她肚子都显怀了,过不了几个月就该生了。”
柳全银的话越说越慢,也越来越轻,最后,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带着哽咽之后,“村长大哥,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兄弟里面,就属我胆子最小。”
“十一,是真的,”二大爷接过柳全平的话,除了这个,接下来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砰!”是茶杯落地的声音,众人随之看去,十一大娘站在门口,也不顾地上的碎片,冲到柳全平面前,“村长,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一定是你们弄错了或者我听错了是不是?”
柳全平摇头,“我也希望是假的啊。”这句话是这一屋子所有人的心声。
“我还是不相信,你们肯定是骗我的。”十一大娘说完这话,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三大爷上前查看,“没事,不过,还是要好好养着的。”
等到将十一大娘安置好后,无论是柳全银,还是柳花枝的兄弟们,都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村长大伯,我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我们去的时候,”柳元初见长辈们都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杨家人倒是没怎么为难,只是说花枝妹妹与下人通奸,被人当场捉住,然后杨夫人下令,将花枝妹妹活活打死。”
“胡说,花枝不会的。”柳全银气得一脸通红。
这一点他们当然知道,只是府里都是杨家的人,报信的小红在他们赶到杨家之前就已经咽气,人证物证他们都没有。
“那妹妹的尸体呢?”忍着心里的愤怒,柳家大哥开口问道。
“被杨家人扔到郊外,我们询问了地方,赶过去的时候,就剩下这些了。”柳元初说完,一边有兄弟拿出一个包袱,里面除了被撕成碎片血迹早已干了的衣服碎片,唯一完好的就只有一只带血的绣花鞋。
那衣服上的碎花柳全银的家人都曾经见过花枝穿的,看到这里,柳全银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爹。”柳家几个兄弟在悲伤愤怒,也得顾着眼前的父亲。
柳全银却是反手死死地抓着他儿子的手臂,悲愤地说道:“花枝,她死受尽折磨,死后又死无全尸啊!死无全尸啊!”
“爹,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柳家大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一定不会让妹妹和她的孩子就这么白白地死了的。”
这事别说柳全银一家不会善摆甘休,就是柳家村的人也不会忍气吞声,杨家这样的做法已经完全触及了他们这群善良的人心里的底线。
第二天,商量之后,他们决定报官,这是最直接的法子。
然而,木县令接到状纸之后,却没有开堂审理,而是将一群双眼通红的柳家村人请到了后院,“这事你们若是要我秉公处理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们,杨家并没有错。”
木县令的话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大人可否告诉我们缘由?”柳全平声音都有些沙哑,显然他昨晚是一直都没睡好的。
“就凭这这个。”木县令说完,管家将一张纸递给了柳青才。
柳青才疑惑地接过,看了一眼后,“这,这,十一爷爷,这是怎么回事?花枝什么时候卖身给杨家了?”
柳全银被问得莫名其妙,“青才啊,再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要卖花枝的,我怎么可能。”说到这里,反应过来,“你手里的是?”
“花枝的卖身契,上面有两个手印,是你和十一奶奶的。”柳青才面色十分不好地说道,这其中的事情很容易想明白,杨家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的啊。
柳全银哆哆嗦嗦的结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随后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骗子啊,他们说这是聘礼和嫁妆的单子,未免以后说不清,才列出来的,那时候花枝喜滋滋地准备嫁人,我哪里想得到,哪里能想得到啊!”
柳家村大多是老实人,想着被骗了如今连花枝的公道都讨不回来,心里如何能不难受。
一群人义愤填膺的来,失魂落魄伤心难过地离开,看得管家心里都难受不已,“大人,那杨家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你真的不管?”
木县令摇头,脸上带着冷笑,“你觉得杨家招惹的是柳家村,还能像之前那般安稳吗?我没记错的话,那杨家公子可是他们家的独苗。”
“是的,也不知道杨家人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有了个后代,如今又给弄没了,难不成非要折腾到后继无人才后悔。”管家很是不理解。
“瞧着吧,若是半年内杨家还好好的,我就出手。”木县令看着那一摞情报,柳花枝已经是第十六个了,他身为县令,总得做些事情吧。
管家看了一眼木县令,幸灾乐祸地想着,无论他杨家能不能撑过这半年,杨家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因为柳花枝的事情,即使是今年水稻增产,秧田里养的鱼又给他们增加了一笔收入,柳家村的人心里始终蒙着一层阴影。
想到花枝的下场,想到杨家人的狡诈和狠毒,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柳青青同样很难受,然而,她却明白,木县令说得对,在这个社会,签了卖身契,就等于将生死都交到了别人手里,谁让这是个买卖人口不违法的地方。
“爷爷,我觉得我们的家规里应该增加一条,凡是我们家的姑娘,只为正妻不做小。”柳青青想着她们家的堂姐妹们,再想着先生所说,即使没有卖身契,花枝嫁给那公子为妾,地位就等同于下人,到时候最多就是赔偿些银子罢了。
想着哭得眼睛就快瞎了的十一奶奶,还有老了许多的十一大爷,在他们心里,恐怕再多的银子也弥补不了他们失去女儿的痛心。
柳青青的话让柳全贵一愣,花枝的事情已经发生,再难过也不能让她活过来,如今应该做的是预防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于是,这一天晚上,柳全贵召集全家,将柳青青的提议说了一遍。
“爹,我看是有必要将这一条写入家规的,”柳元宵点头,看着他的两个女儿,“若是我的女儿谁有当小的心思,我宁愿早些舍了对方,免得落到十一叔他们家现在的境地。”
这点杨氏倒是赞同的,那花枝就是被漂亮小伙迷得没了理智,好好的正妻不当,偏要做小,男人好看能当饭吃啊。
“我也没意见。”柳元和跟着点头。
柳元吉和刘元丰就更不用说了。
“那我们家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去找大哥他们商量。”柳全贵说完,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如今家里的男子都已经识字,你们抽些时间叫你们的妹妹也多认些字。”
众人点头,十一大爷那边说到底也是吃了不认字的亏,否则,杨家又怎么敢那么嚣张,至少花枝也能得到给全尸。
“还有你们。”柳全贵这话是对着他的四个儿子儿媳说的,“以后凡是涉及到按手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弄明白了上面是什么意思之后再按,别把自个儿卖了,还牵连到别人。”
“是,爹。”八人同时说道,他们明白所谓的牵连到别人,要么是父母,要么是儿女,这可无论是哪一样,他们都承受不起。
而柳家的几个孙女们,此时都是对这个家规很是赞同的。
柳梅花和柳青青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会给别人当小老婆,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一个触犯这个家规的人竟然会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