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2.18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红旗小说网 www.hqqpxjd.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阿茹,我们别置气了好不好,傅铮难得软下身段,说这样委曲求全的话。

    梅茹愣在那儿。身后是男人的热,像浪一样卷着她,她一颗心飘飘忽忽的,又慢慢绞起来,她哪儿有资格跟他置气,她还得依附他呢。

    梅茹沉默。

    傅铮还是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最是无助。他说:“好阿茹,我给你赔个不是,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激你,昨日夜里更不该那样对你。我一想到就懊悔极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更觉得无颜见你。”

    听他说起昨日夜里的事,想到自己有求于他的那种难堪与尴尬,梅茹脸有些烫,还很窘迫。

    傅铮恰好说:“阿茹,我既然娶你为妻,就会照顾国公府上下,你以后不用跟我说,我心里都有数。比如你哥哥的事,你对我提,根本不用觉得难堪。那是你最亲近的人,我自然尽心尽力。”

    他的话字字句句说到梅茹心里的窘迫,梅茹定定看着前面,脸还是好烫。

    她没有回应,傅铮慢慢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又是一阵钻心的安静。这种安静仿若一碗药直接灌入喉咙,他的五脏六腑都是涩的,拧在那儿能沥出水。傅铮沉默地松开手,放开了怀里的人。梅茹一直背对着他。面前是女人柔软的乌发,隔在他们之间,就是一道鸿沟。那是他跨不过的地方。

    傅铮看着,他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阿茹,”傅铮的声音很闷,很轻,“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不愿嫁我,心里更是怨我恨我,以后任何事我都不勉强你,你过得高兴就好。”

    “你要是不高兴或者难受,或者心里觉得委屈了,你就直接告诉我。”

    “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什么,都记得告诉我,这样我就永远记下了。”

    顿了顿,他轻轻重复了一遍:“真的不会忘掉的。”像是许诺。

    这话笨拙的要命。

    其实傅铮不是一个笨拙的人,只是面对梅茹,他无计可施。他第一次敞开心扉说这样的话,真心的。就像人失去了眼睛,他会慌,他会乱。还像一个故步自封的木偶,对这个世界,伸出了试探的手。

    今日延昌帝召他进宫商讨辽东一事,傅铮那么克制冷静的人,满脑子想得居然是梅茹昨夜委屈的小模样。他俩置气到现在,梅茹根本不搭理他。可是她那么倔的性子,偏偏为了她哥哥的事向他低头,对他软下身段,还任由他为所欲为……光是这么一想,傅铮便心酸了。延昌帝问他要不要去辽东——这是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傅铮舍不得梅茹,他不愿意去,他急匆匆回了府。可回来之后,傅铮又没脸去见梅茹。昨日夜里,他负气碰了她的身子,更让她难堪……在自己院子煎熬好久,傅铮才来立雪堂。看到书房窗户上映出的那道纤影,想到那纸被收的妥帖的信笺,傅铮突然释然了。

    她在他身边就足够了,他还能计较什么?

    傅铮眼底滚起一些烫意,对着无边的暗夜,他轻声说:“阿茹,我最舍不得你难受了。”

    他的声音太柔软,都不像他……梅茹眼圈突然就红了,身子轻轻颤抖着。

    这种颤抖让人心疼,这种安静又让人绝望,傅铮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梅茹挣开了。

    手中一空,看着梅茹,傅铮怔楞半晌,他道:“知道你不喜我在这儿,我明日起便回自己院子住,你不用担心。”略一停顿,傅铮说:“今日夜深,你院子里还有皇后的人,只能再委屈你一回,我先去软榻歇着。”他趿着鞋下了床,和衣躺到榻上。

    沉默的睁着眼,傅铮正好对着纱窗上芭蕉轻摇的影子,还有几缕摇曳在枕边。那书就搁在软枕边,傅铮偏头看在眼里,伸手轻轻摩挲着,眼眶又有些热。

    他想,梅茹心里总是有一点点他的,以后日子那么长,她心里的他就会越来越多,两个人总能好起来。

    安静好半晌,梅茹才屏息悄悄睁开眼。

    眼前还是一片昏暗,身后隐约是男人安稳的呼吸声。静静听了一会儿,梅茹小心翼翼动了动胳膊。先前她被傅铮箍在怀里,箍得时间太久,身子早就僵硬发麻。她伸了伸手,又动了动腿儿,然后悄悄的、不发出声响的转过身。

    隔着纱帘,梅茹看到一道颀长身影躺在榻上。盯了好久,见傅铮没有其他动作,她才慢慢安心。

    ……

    傅铮第二日还是早早被召进宫,梅茹在府里一个人正闷得慌呢,孟蕴兰居然来了!梅茹一听高兴坏了,忙请她进来。成亲之后,她和孟蕴兰还没见过,一见面姊妹俩手挽着手有说不完的话。

    “循循,我听蒨姐姐回去说起你归宁的事,我就心痒痒,一门心思想来见见你。你如今是王妃了,不会怪罪我唐突吧?”孟蕴兰歪头故意问道。

    梅茹也故意道:“蕴兰你如今可是名满京城,我请都请不来,怎么会怪罪?”

    今年贺岁孟蕴兰做了一篇文,得到延昌帝的赏识,又没了周素卿,如今她就成了京城第一女公子。

    “可别提了,我还不稀罕呢。”孟蕴兰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她的面皮白净,一双眼生得大大的,这么一皱平添了许多可爱之气。梅茹戳她的脑袋,孟蕴兰悄悄跟她咬耳朵诉苦:“循循,我家老太太还有蒨姐姐这两天想让我去相看呢。”

    她比梅茹小一岁,今年及笄,按理说普通人家该着急婚事了,可小乔氏是个心宽的,根本没想起来,还得孟老太太和梅蒨操劳。

    梅茹一听噗嗤笑了,打听道:“谁家啊?”

    孟蕴兰脸更加皱了:“我才懒得知道呢。”

    “你要是说给我听,我也能托殿下打听打听呀。”梅茹急道。

    孟蕴兰哼哼道:“循循你怎么也跟蒨姐姐似的?果然嫁了人都没意思了。”

    “还不是担心你?”梅茹又要戳她脑门了,孟蕴兰偏头一躲,见榻旁妥妥帖帖搁着一本杂书,她好奇的拿在手里翻了一翻,就听梅茹问道:“你来了,二姐姐怎么不来?”

    孟蕴兰耸了耸肩道:“还不是要伺候在我娘跟前?”

    想到小乔氏的那种性子,梅茹暗自咋舌,一时又有些庆幸,幸好傅铮没有母妃,否则不得日日喊她进宫磋磨去了。梅茹又问:“二姐姐在你们府里可好?”

    孟蕴兰眨了眨眼,凑过来悄声道:“循循你也知道的,我娘她有多难对付,我爹、我哥都招架不住,蒨姐姐性子是真不错,受了气总是笑盈盈的,也不见恼意。”

    思忖着二姐姐的处境,梅茹又叹了一声。

    忽然,孟蕴兰“咦”了一声,捻起书中夹着的一封信,讶道:“这是谁写给你的?你怎么随随便便收在这儿?”

    梅茹有些想不起来了,怔楞片刻,她接过来展开一看——

    梅茹笑了,她道:“不知是谁写的。我见这一笔字怪好看的,所以便收着了。”

    “是么?”孟蕴兰又问,“我能看看么?”

    “这有什么不能的?”梅茹坦然道。

    这几句热闹的话飘到外头,傅铮愣愣顿住脚步,他安静下来。

    里面应该是孟蕴兰惊呼一声,道:“循循,这笔字真是好啊,不是殿下写的么?”

    傅铮的心一沉,这份沉重扯着他的心尖,开始隐隐约约泛起疼意。但凡她珍视半分,就不会给旁人看的。

    傅铮忽然觉得有些冷。

    就听梅茹回道:“不是殿下写的,殿下的手伤了……”

    后面的话顿住了,她没有说。可傅铮知道她要说什么。他的右臂勉强恢复了少许,如今能够提笔,却也大不如从前。两人婚事的帖子便是傅铮亲自写的,梅茹见过,只能算是堪堪平庸吧,所以她足够笃定。

    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明朗,只是偶尔透着一丝遗憾。

    可连这一丝遗憾,都不是给他的。

    怔怔看着自己裹在宽袖里的手,傅铮沉默的转身疾步离开。

    他一直以为梅茹收着那封信是因为他递给她的,是因为他这个人,万万没想到,她收着,不过是因为上面的字好看。她甚至可以坦然的拿给亲近的姊妹端详。

    呵,傅铮惨然一笑。

    他原本以为梅茹心里是有一点点他的,可现在,连那一点都没有了,灰飞烟灭,彻底成了个笑话,沦落成他自己知道的一个笑柄。

    他居然无数次对着那纸信笺自作多情,也真是难堪的要命。

    傅铮的心拧在那儿,揪在那儿,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狠狠扎着,锤着,好疼啊,疼的他只想越走越快,逃离这里。

    他连多看一眼、多听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

    这天姊妹俩说了好久的话,孟蕴兰方依依不舍离开,梅茹这才听丫鬟们说傅铮之前来过,可是又突然走了。

    梅茹正心下狐疑呢,傅铮却又突然来了。梅茹一怔,忙福了福身。

    “坐吧。”傅铮淡淡道。

    梅茹抬眸望向这人,就见他身影萧萧肃肃的,沾着些外头的凉意。

    傅铮坐在她对面,抿唇扯出一个笑意,对梅茹解释道:“我下午从宫里回来,本想过来瞧瞧你的,走到外面听见孟府二姑娘的声音,就没进来。”

    这话也是,孟蕴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傅铮总是不方便见的,梅茹点点头。

    傅铮也不看她,只垂眸道:“你在府里闷得慌,就多喊她过来,反正府里就你我二人也怪冷清的。”他说着捡起旁边那本杂书,随手翻了一翻,恰好翻到那纸信笺。他愣愣看着,面色有些怪。

    梅茹略微一窘。她下午的时候就想起来傅铮应该是见过的,他这几日正在看这书呢。这会儿梅茹怕他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我瞧上面的字又挺好看的,所以便收着了。”

    傅铮“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梅茹想了想,顺势问道:“殿下,不知这是何人所写?我想求一幅字。”梅茹初初看到时就觉得惊艳,她早就想求的。

    傅铮定定看了她一眼,少顷,他道:“我去问问。”

    他又将那纸信笺夹了回去,搁回软枕旁,再没有多看一眼,他只恨不得永远都没有看到过。

    ……

    这日夜里用完饭,梅茹照例要去书房挑灯夜读。

    她这两日开始着手翻译延昌帝交代下来的典籍。那些书很多,书房架子上都堆满了,还积了不少的灰,呛得人难受。傅铮蹙眉打量一番,对梅茹道:“我也略通晓一些,帮你一会儿吧,省的你一个人辛劳。”

    梅茹并不想麻烦他的,这会儿略尴尬地拂了拂傅铮垂在身侧的右臂。这人自从右肩受伤,穿得就比寻常人要略厚一些。如今初夏,梅茹已经早早的换上夏衫,傅铮却还穿着春衫。他的手裹在宽袖之中,显得格外瘦削。

    察觉到她的视线,傅铮抬了抬手,自嘲道:“好吧,随你。”

    梅茹忙了小半晌,一抬头,见傅铮还在自己书房里,一言不发沉着脸在看书。她忽然有些忐忑了。傅铮昨天答应她不住在她院子里的,可他现在也没有丁点离开的意思,难道他要食言?梅茹心里不安,一连出了好几个错,她小性子上来索性搁下笔。

    听到动静,傅铮缓缓抬起眸子。他的眼很黑,望着人的时候,总能看穿人的小心思。

    梅茹不自在的低下头。

    傅铮默了默,起身道:“我回前头了,你有事便差人来找我。”

    闻听此言,梅茹长舒一口气,她福了福身,送傅铮到院子门口。

    二人并肩行了一段路,傅铮一直沉默着。垂下的视线里,梅茹的手交握在胸前,他一伸手就能握住,他很想牵住的,可是,他突然没了勇气。他有点受不了那人戒备又抗拒的眼神,原先他还能自我安慰她心里是有一点点他的,如今连这份安慰都没了。

    他真的是没有脸了。

    她在他身边,他就很知足了,他还能奢求什么?日子那么长,她心里总会慢慢有一点点他的。

    傅铮道:“夜里还是凉,你回去吧,我走了。”

    ……

    不过新婚,傅铮就没在梅茹房里过夜,这能算个事儿。熟知一连数日,王爷都没有在立雪堂过夜,那真是个不得了的大事了!

    意婵进来着急道:“外头那些人又在碎嘴呢。”

    静琴轻嘘一声,看了看里间歇晌的梅茹,悄声道:“仔细被姑娘听见。”

    “还不是替姑娘着急么?”意婵快人快语道,“那帮人都说姑娘不得王爷宠爱,可真是气人。如今这些话虽让王爷通通治下去了,可唯独剩那位怪讨厌的,乱嚼这些个烂舌根子,也不怕生疮!”

    意婵努了努嘴,下一瞬,邹嬷嬷就进来冷喝道:“王妃跟前这样胡言乱语?”

    意婵声音太大,一时就招惹了这位正主。

    意婵皱了皱眉,冷着脸不搭话,这位是皇后的人,她们都惹不起。

    邹嬷嬷端着手,还是斜睨道:“我刚才可是听得真真的,有人连规矩都不懂了,姑娘来姑娘去的,怕是不将王妃放在眼里。”

    “你——!”意婵跳脚。

    静琴忙使了个眼色,想要息事宁人,里面顿时传来一声重喝:“好了!”梅茹没出来,只是冷冷道:“本王妃跟前的人就不劳嬷嬷管束了。”

    邹嬷嬷道:“王妃,奴婢可是奉了皇后的旨意……”

    “够了!”梅茹又是一声冷喝,“若是论起来嬷嬷也没什么规矩,本王妃好好歇晌呢,竟被你给吵醒了,这该怎么罚?”

    邹嬷嬷吃了亏,忙告罪。

    里间梅茹暗暗蹙眉。那邹嬷嬷是皇后的人,她不能太撕破脸,可她真是厌烦透此人了。恐怕她和傅铮不合的事早已经传到皇后耳根子里去了,真是够不省心的。

    她心里窝着火,不痛快着呢,这日夜里傅铮回来突然对她说,想领她去外头庄子住几日。

    “去庄子做什么?”梅茹好奇。

    傅铮淡淡道:“你不是畏暑么,山里的庄子凉快一些。”

    傅铮说的这一处庄子在会觉山的后头,是真的凉快,前世梅茹最爱去了。梅茹这会儿一听就动心了,何况府里这些糟心事正烦着呢,不如出去躲几天清净。

    他们俩没带多少仆役,轻车从简。那邹嬷嬷要跟着去的,傅铮拂了她一眼,安排道:“王妃六月初九生辰,府里没个见过这些世面的,劳烦嬷嬷留在府里操办此事。”

    那邹嬷嬷一愣,顿时笑道:“奴婢定不负王爷、王妃所托,要将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梅茹听了就觉得怄,她对傅铮道:“若是她操办,我还不如不过呢,只怕被呕死。”

    见她耍小性子,模样娇娇蛮蛮的,傅铮这几日难得笑了,笑意浅浅的,温温柔柔,跟水一样。梅茹一怔,就低头不说话了。傅铮温言解释道:“不过是寻个错处,轰她出去罢了,省的你烦心。”

    听他为自己打算,梅茹脸一红,还是低着头。

    那边厢,傅铮沉默片刻,才对她道:“阿茹,前些时日父皇召我进宫,问我要不要去辽东,那边有些乱,需要一个人镇守。我起初舍不得你,没答应。如今我却想去了,你我不同寝,这事传到宫里总是对你不好。我去外头,你一个人在府里便能自在高兴一点。”

    这事有些突然,梅茹愣愣的,终于抬起头。

    四目相对,她的模样难得乖巧。傅铮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蜷了蜷手,他只是交代道:“府里若有什么事,就给我来信,要不就找十一弟商议。”

    梅茹还是怔楞,良久,她问:“那殿下何时去?要去多久?”

    傅铮轻轻笑道:“我想等你过完生辰再去,大概要等明年春天才能回来。”

    这事儿还是突然,沉默半晌,梅茹说:“既然殿下要去这么久,就带个人去吧。”

    “带个人?”傅铮不解蹙眉。倏地他就通通明白过来,傅铮眸子登时赤红,像是有什么砸在心窝子里,他怔了怔,忽然又笑了。这人心里还真是没半点他呢,让他带个人去……愈发显得他那点心思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