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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要不要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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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镜晕只一霎,就被惊慌的长老唤醒,醒来后他直直望着天顶,竟然无力爬起。

    杀人不过头点地,狭路相逢景横波,他以为最差不过是一条命抵上罢了,不想这个看起来慵懒娇柔的女子,报复起来远比他想象得凶狠可怕。杀了他长子,驱走所有有权继承的嫡系子弟,偏偏留下最浪荡最不堪的二子,这是要生生毁了轩辕家。不,不仅要毁了轩辕家,还要拿轩辕家作为她的财库人库,最后改了这百年家族姓氏,要将百年豪门一笔抹去!

    这最后一笔,才是凶狠毒辣,让他死也不能接受的一笔,如果轩辕家族在轩辕玘手上终结,连姓氏都不能保存,整个轩辕家族,有什么颜面死后见列祖列宗!

    “爹,”那逆子还在他耳边声声催促,“铜书呢?拿来吧。不要试图反抗了。陛下身边的护卫都是一流高手,咱们带再多护卫也不是对手,还是早点拿出来吧,谁做家主不是做呢?你儿子也是迫不得已,什么都没命重要,对吧?”

    轩辕镜胸口起伏,听着外头的动静,秘密暗号已经发了出去,但没有任何救援的动静,这就说明轩辕玘的话是对的,景横波有备而来,身边确实都是高手。

    他定定看着轩辕玘,他还年轻,做了今天这样的事,脸上一半惶恐一半兴奋,眼神浮游不定。

    这是他的儿子啊……一直最看重的是长子,最宠爱娇惯的却是这老二,不曾想承担期许的长子死在眼前,现在二子也……

    他闭上眼,半晌,两行泪从眼角缓缓流下,浸润入身后棺木无声。

    到此刻才知后悔,才知有些人不可轻视不可摇撼,夺取他人脚底天地时,也要看看有无力量自己站稳。否则不过是一时胜利,欢呼声未毕,凶猛反扑已到来。

    “爹,哭也没用,快点,你儿子的毒还没解呢。”轩辕玘不耐烦地催促。

    他吸一口气,慢慢挪动手指。

    “好吧,你过来一点。”

    轩辕玘凑近来。

    他伸手入怀,做拿出铜书状。眼角泪已经干涸,一转侧之间光芒凛冽。

    站在他们身后的景横波忽然道:“小玘子,小心你爹杀你。”

    一声出,轩辕玘还没反应过来,轩辕镜已经一声狂吼,伸手一挥,掌中已经多了一面金黄如小斧的东西,劈向轩辕玘胸膛!

    轩辕玘大惊失色,急忙要避,但他凑得太近,已经来不及。

    轩辕镜眼神凶狠与悲怆并存!

    景横波忽然一笑,一挥手。

    这一挥毫无烟火气,曼妙如拨弦,然而那面金黄小斧,忽然就脱离了轩辕镜的手,落在了轩辕玘面前。

    轩辕玘正双手乱挥意图阻挡,看见小斧下意识握住。

    轩辕镜一声怒吼,弹身而起,扑向轩辕玘。

    他必须把这出卖家族的孽子先杀掉!

    轩辕玘大惊失色,慌乱中什么都顾不得,闭上眼啊一声大叫,狠狠向下一劈。

    “咔嚓。”一声骨裂声清脆。

    寂静中听来清晰。

    人体跌落声却如此沉重,似敲在人心上。

    轩辕玘呆呆高举着那金黄小斧,看着面前血泊里的父亲。

    轩辕镜左腿上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看得见森森的白骨,腿骨应该已经断了。

    他在血泊中挣扎,带火带恨的眸子,盯着轩辕玘,轩辕玘畏缩地让开。

    景横波心中唏嘘——世事当真奇妙,轩辕镜和绯罗这一对搭档,一个坏了左腿,一个坏了右腿,正搭配。

    片刻之后轩辕玘发出一声欢呼,“家主铜书!”

    他举起鲜血淋漓的小斧,一拉拉开活页,这才看出这不是斧头,状如一页书卷,只是边缘锋利,看起来像只斧头。也正因为如此,这一下才没要了轩辕镜的命。

    “恭喜轩辕家主。”景横波懒洋洋一笑。

    轩辕玘看看手中铜书,看看地上已经晕去的父亲,心中恍恍惚惚,不知是喜是悲。他想要发号施令,却不敢抬头看景横波目光。

    在这传奇一般的年轻女王面前,他有种深入骨髓的畏惧,尤其此刻他犯下大逆罪行,他便知道,未来他只有更紧地靠近女王,才能保住一生安稳。

    景横波却已经转开目光。

    她不想看这满堂血迹,不想看这豪门倾轧,更不想看自己一手操纵的惨烈结果。这些都是她曾经最讨厌的事情,然而如今,她如此驾轻就熟。

    一路血火,谁能保丹心如初?

    随即她便懒洋洋地笑了,弹了弹手指。

    做了就不必后悔,这大荒的路如此拥挤,不把挡路人铲除,以后姐怎么横着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叫,“金召龙,哪里走!”

    是裴枢的声音。

    随即景横波听见后门被撞破的声音,一大群人的脚步声过去了,灰影一闪,带过一阵凛冽的气流,裴枢从她身侧掠过去了。

    金召龙是个狡猾的,看见形势不对立即就躲入了后堂,根本就没出来管轩辕家的事,而是迅速召集了自己的护卫,从后堂破窗而出,一路匆匆逃窜。

    裴枢发现了他的踪迹,这么个生死大仇当面,怎么能放过,当即追了出去。

    景横波没有管。金召龙出行,附近军队人数不少,裴枢很难得手,当然,他的武功也足够他自保。等他追尽兴了,毒估计也要发了,就得回来吃草了。

    她让轩辕家在场的其余长老管事,都吃下了天灰谷的毒物,发了死誓,对今日发生的事永守秘密,并支持轩辕玘获得家主位。再让剩下的裴枢手下,陪轩辕玘回轩辕家族,这些人武功高身法诡异,也是就算不成功也足可自保。轩辕家族这次天灰谷行动,精锐尽出,结果都折损在她手中,家族内部护卫力量大减。轩辕玘手中有铜书,有这批长老管事支持,再有神秘高手帮忙,轩辕家族实力子弟又都失踪,轩辕家族无可选择之下,轩辕玘这个家主,是做定了。

    景横波也不怕轩辕玘做了家主之后反水,她已经掌握了天灰谷,谷中各种毒物药物应有尽有。现在轩辕玘这一批人的性命都在她手里,这群惜命的小人,能为权欲弑父,就绝不会忽然变得英勇。

    她想将轩辕家族控制在手中,不仅仅是要气死轩辕镜,更重要的是,这种百年豪族,一般都有自己的通信体系和遍布全国的暗桩网络,这种经营百年的潜藏力量,绝非她这个半路出家根基全无的女王可比,这种通信网络到手,她以后行事事半功倍,而且百年豪门之间都有联系,控制轩辕家族,对以后和六国八部的其余家族打交道,也有一定的帮助。

    轩辕家族事情办完后,她又回了趟天灰谷。短短数日,天灰谷发生的可怕离奇事件,已经传遍了整个黄金部,这回关于天灰谷的传闻更加瘆人,说族长悄悄组织了一支强大的军队进谷,结果那些人一夜之后统统死在了谷口,死后尸首不全,头颅被生生拔掉,背上踩满了践踏的脚印,每个脚印都有脸盆大,一看就知道是凶猛无比的洪荒怪兽,那些怪兽据说是死在谷中的人们的生魂所化,无比残忍狞恶,现在别说进谷,就算接近谷口,也会死于非命,因为那段时间在谷口周围,也零散出现了许多尸体……

    流言当然是景横波有意派人散布出去的,谷口那些尸首也有力地为这说法添加了佐证,金召龙被裴枢的骚扰袭击惊得屁滚尿流,一路赶回首府,都没派人去收那些尸体,一些胆大的人去实地查探,当即被谷口那些尸体惊掉了魂。从此这流言便成了铁证,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别说进谷了,就连谷方圆十里地都快成了禁地,一到晚上鬼火闪烁毫无人烟,远近人等纷纷搬家,天灰谷侧,终于成了无人再去的鬼蜮。

    所以,景横波的出入便极其方便,她在谷中抹去了金矿的标志,金矿带不走,谷中却有极其稀罕的狗头金。带上一两块,她便成了富婆。一些数量较少的黑钢柔铁之类的矿藏,让封号校尉们挖出来,回头给他们打制武器。

    封号校尉们说,按照军律,他们每人身边都有二十名亲兵。这些亲兵也是多年跟随他们纵横沙场的勇士。因为他们不得志,也被拘束于军营。如今他们无奈反出亢龙军,只要他们不回营中,就会被算成逃兵,那些亲兵也没有活路,请求景横波一并收留。

    景横波求之不得,二十多位封号校尉,再加上每人二十的骁勇亲兵,都够上一支小型别动队了。她琢磨着得给起个名字,飞虎队怎么样?

    事情归整之后,她继续上路,几天之后,裴枢也回来了,一回来就抓着解药药草猛吃,问及金召龙的事,他擦擦嘴,道:“他没占到小爷的便宜,小爷也没让他少吃亏!”

    景横波信这话,因为消息传来,黄金部族长回首府后,大病一场。

    “怎么不想办法和他同归于尽?”她逗裴枢。

    “看了你报仇的方式,小爷深表赞同。”裴枢嘿嘿一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是莽夫报仇,如我等高贵人士,要报仇就得让他一无所有,家破人亡,丢疆失地,魂不得归故乡!”

    “点赞!”景横波伸出大拇指,问他,“吃饱了?”

    “吃饱了。”

    “累不累?”

    “爷一辈子不知道什么叫累!”

    “好的,赌约现在开始,第一场,伊柒!伊柒!”

    “哎来了媳妇儿!”

    “和裴裴打架么么哒。”

    “好的,打赢了有彩头吗?”

    “可以玩他!”

    “好的好的,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灰……”

    “闭嘴!去死!”

    乒乒乓乓。

    半个时辰后。

    “你输啦小枢枢,来,脱衣裳……”

    第二天。

    “尔陆!第二场!”

    “给个彩头!”

    “自己提!”

    “我想让他试试我最新的易容妙法!”

    “没问题么么哒!”

    “见鬼!来战!”

    乒乒乓乓。

    半个时辰后。

    “大波大波,你看,这个美人美不美?”

    “还行,就是脸灰了点。”

    “你懂啥,这是烟熏妆!”

    ……

    第三天。

    “山舞,第三场!”

    “赢了他得帮我练驱鬼术和傀儡术!”

    “没问题么么哒。”

    乒乒乓乓。

    半个时辰后。

    “山舞山舞,裴枢呢?”

    “在街上裸奔呢。”

    “啊?”

    “傀儡术嘛!”

    ……

    第四天。

    “司思,第四场!”

    “这次不许要彩头!”

    “没彩头,我赢了我帮你驱除身上的灰色好不好?”

    “哼!”

    乒乒乓乓。

    半个时辰后。

    “司思,裴枢呢?”

    “你面前就是啊。”

    “啊?这明明是一截烧火桩子!”

    “没办法,我想驱除他身上的灰色,可能用针有点不对,他变成一截灰一截白了,我看那脸上和彩旗似的,不成,又换了种办法,这回脸上没灰色了,上半身更灰了。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灰得更有格调。对了,毒灰一般会储存在人体的隐秘器官,比如那啥小弟弟,现在可能黑得像根炭,非常有特色,你要不要瞧瞧……”

    “司思我一定要杀你全家!”

    ……

    第五天。

    武杉赢了之后,亲切地要求裴枢听他念经,说裴枢戾气太重,杀心太烈,要好好为他念经祈福,涤荡心尘。

    裴枢本来死也不要和七杀比试了,宁可认输,然而纯净老实的武杉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一脸的赤诚和不解,看得裴枢这杀人如麻的魔头都抵受不住,决定为了自己的面子再相信一次。

    半个时辰后裴枢又败,再半个时辰后他在武杉叽里咕噜的念经声中一头栽倒,六个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师兄弟们撞门而入,嘻嘻哈哈把他扒光,扔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池子里。

    逗比们击掌相庆,欢天喜地地告诉景横波,他们苦心孤诣,已经找到了解决裴枢灰老鼠的办法,明天早上,她就可以看见雪白粉嫩美丽动人的正版的玉白金枢了。一定会美得让她连眼珠子都掉地上的。

    景横波觉得这话也就墙角的灰老鼠会信。

    不过第二天早上,当可怜的裴枢气息奄奄地被从池子里拖出来时,她的眼珠子真的掉在了地上。

    裴枢果然变色了!

    变成紫色的了!

    ……

    最后两场裴枢死活没比,心高气傲的家伙第一次不战言败。

    他怕比完了,自己就不叫玉白金枢了,叫彩枢。

    第八场也没比,因为景横波自己站了出来。

    裴枢毒伤多年,武功其实只存当年一半,只是靠在山谷中练就的诡异身法制敌取胜,偏偏这一点,景横波克死了他。

    还比什么?认输!

    第九场,轮到天弃,这也是个身法见长的。两个人倒扎扎实实比了一场,没再玩什么花招。最后还是天弃赢了,他赢了之后很惆怅地对裴枢道:“你如果恢复容貌,人家也许会让你赢的……”

    裴枢当场吐在了他身上。吐完仰天长叹——五年幽禁,世上高手已经这么多了吗?

    颇为心灰意冷。骄狂之气,顿折一半。

    其实他倒是冤枉,世上高手没那么多,只是最强的最近都在景横波这里罢了。以他五年幽禁,毒伤未去的体质,能和这些人一战,本身已是骄傲。七个逗比玩他玩得不亦乐乎,私下也和景横波道她捡了个宝。

    第十场景横波为难了,原本她算好了,第十场耶律祁上就可以了。没想到这家伙中途跑掉,现在到哪再去找这么个级别的高手?

    好在裴枢被接连打击,失魂落魄,一时也不想找虐,这第十场的事情他也没提起,景横波乐得装忘记,此时他们已经行到斩羽部境内,过了斩羽,就靠近了七峰山,七峰山西南脚不远,就是她要去的黑水泽。

    在进入斩羽部的第一天,她听说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玉照龙骑大统领英白,获罪于朝,被剥夺一切军职,逐出帝歌。

    一个是国师宫胤,听闻黄金部私下聚集人手,探查天灰谷,勃然震怒,认为这是黄金部撕毁当年协议,有意私下武装军队和帝歌对抗的表现。亢龙大都督成孤漠不知为何,也对黄金部诸多不满,甚至亲自请缨于国师座下,强烈要求对桀骜不驯的黄金部进行军事制裁。最终获准于三日前,进军黄金部。

    平静五年的大荒泽土地上,战事又起。

    ……

    帝歌对某部的战争,从来都是局部战争,不会影响到其余部族封国的安宁,同样,也不会对帝歌造成很大的影响。

    尤其当这场战争,本就是当权者有意推动的情况下。

    一大早,阳光就铺满了整个静庭,风雪之后,帝歌的新年,迎来了晴好的天气。

    静庭书房外的长廊被日光晒得温热,雪白的袍子在温润的冬日阳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色。

    宫胤坐在长廊上,面前一个装满食料的盆子,一个刷子,一只草泥马。

    草泥马小小一只,名叫小胤胤,它的主人贪图新鲜领养了它,却三分钟热度很快把它忘在脑后,后来她走了,身边所有东西都没带走,包括这只驼羊。

    大荒叫这种兽为驼羊,不过静庭的人都叫草泥马,听惯了她的叫法,而且这种叫法,总让人感觉特别明快,用她的说法,就是特别爽。

    人走了,茶未凉。属于她的宫殿被好好打扫,属于她的东西被秘密封存。属于她的草泥马,由最尊贵的国师大人亲自养。

    小草泥马最近长高了不少,和宫胤一样雪白干净,脖子上还绑了鲜红的缎带,缎带上栓着金铃。宫胤好静,静庭以前连檐下金铃都没有。现在也只剩下了小胤胤脖子上的铃声在响,叮铃铃叮铃铃,脆得像在人心湖里洒落无数珠子,只是并没让人觉得热闹,心里反而更空落了几分。

    宫胤抓了一把食料,让小草泥马在他掌心舔舐,这是以前景横波喂小胤胤的姿势,他一直觉得这样很脏,但现在习惯了,似乎也不觉得什么。

    小草泥马很温顺,粉红的舌头慢慢舔着他掌心,有种簌簌的痒。

    日光落在金黄的食料和他雪白的手指上,晕着浅浅的光。

    静庭很静,只听见草泥马舌头的啪嗒声响,和人们放长放缓的呼吸,沉静而安详。

    草泥马吃饱了,偏开脑袋,宫胤手指又凑了凑,它温柔却决然转头。这只草泥马的性子有点像她,看似好说话,实则傲娇。

    他转身在一旁盆子里洗了手,擦干净,伸手给那小家伙挠下巴,颈下雪白的毛短而柔软,他手指动作轻轻,那小家伙舒服地半眯着眼睛,将脑袋靠在他手上。

    他微微有些恍惚。

    似乎听见有人在娇笑,在奔跑,穿花蝴蝶般在一色茵翠中招展,声音懒洋洋抛洒得到处都是,“小胤胤!小胤胤!你来追我啊!”

    “啊!小胤胤,你为什么这么懒!”

    “站直!昂起你高贵的脑袋!你叫小胤胤,不是小**!”

    “小胤胤,走,咱们去找你大哥去!”

    那时他在静庭,每次听见都要放下折子,不知道该恼还是该当听不见,廊下护卫们都在哧哧地笑,他只好让他们滚远点。

    现在,懒洋洋的挑衅没了,护卫们也很久没那样笑了,她在的天地过于绚烂,以至于她离开,天地瞬间苍白。

    蒙虎禹春等人都远远站在一边,知道国师喂草泥马的时候,不爱说话。

    不过今天,宫胤忽然说话了。

    “英白现在到了哪里?”

    “回主上,”蒙虎急忙道,“应该已经过了襄国。”

    “怎么这么慢?”他皱眉,“是不是又一路喝酒见美人了?”

    “是。英白大统领在襄国遇见了一位红颜知己,所以停留了几天……”蒙虎说着这话自己都觉得脸红——英白的红颜知己遍布天下,平均每天遇见一个,平均每部几十个,他遇见红颜知己的速度,和正常人每天吃饭差不多。

    看主上那脸色,他赶紧补充,“不过英白大统领听说了一个消息,立即和他的红颜知己告别,并且在一路上没有再遇见红颜知己,加快速度过去了。”

    “嗯?”

    “正要向您汇报,刚得到的消息。”蒙虎奉上一个纸卷,“女王参与了天灰谷一行,获封号校尉,并且遇见了裴枢。”

    宫胤给小胤胤抓痒的手指一顿。

    这个消息,也让他有点意外。

    “原来那谷里真的……”他顿了顿,又道,“裴枢!”

    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有一丝凛然。

    蒙虎垂下头,他知道国师对裴枢的观感,他自己更没好感——那小子专爱抢东西,当初黄金部叛乱的时候,他身为黄金部主帅,居然在听说宫胤寝宫里有异宝后,夜半抛下大军驱驰一夜赶到帝都,试图闯入宫胤寝宫抢东西,偏巧宫胤不在,险些给他得手,被围攻之后还能全身而退,当夜他张狂得意的大笑声,静庭护卫们至今记忆深刻,更将“裴枢闯宫”事件视为生平奇耻大辱。

    国师寝宫是大荒列为至高机密的地方,内里情况,不足以为外人道。裴枢的闯入给大家敲响了警钟,之后宫胤的寝宫防守更加严密,直到数年后,景横波进入,但她能进入,也不过是大家放水罢了。

    宫胤悠闲给小胤胤挠痒的手指已经停下了,小胤胤不满地蹭他,宫胤却似乎在走神。

    “英白大统领加快速度,或许是因为,他听见了裴枢的消息。”

    玉白金枢,当年齐名于天下,但不巧的是,两大名帅并没有正式见过面,对战裴枢的是成孤漠,等英白赶来战场,战事已经在宫胤的反间计下结束,裴枢沦入地狱。

    将遇敌手而不能一战,英白一生以此为憾事,如今听见裴枢消息,怎么能不跑快点?

    宫胤站起身来。

    蒙虎心中一紧,立即躬身低头,这是国师有所决定的表示。

    “让英白放慢速度。”

    蒙虎愕然。

    宫胤的目光,已经遥遥落向了北方。

    “裴枢……”

    ……

    景横波还在路上。

    封号校尉们的亲兵们,果然都赶了来,这些人都是老兵,行军赶路,布防宿卫,都是一把好手,她队伍虽然在扩大,赶路速度却快了许多。

    有时候景横波看看自己队伍,油然生自豪之心,觉得姐现在牛逼啊,几百号高手!大荒横着走!

    不过七杀有次泼了她一盆冷水。

    “黑水属于玳瑁,玳瑁是八部中,高手隐士最多的一部。”

    “传闻里玳瑁三门四盟七大帮十三太保,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另有独行侠偏门大盗江湖异士赏金猎人诡术术士无数,各路豪强,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没有的。”

    “各方势力无人能够统管,早已划分好了各自地盘,根深蒂固。可怜玳瑁族长,是六国八部中,最没实权的一部。豪强们瓜分完了好地方,只给他留了一块黑水泽。”

    “啊,没事,我们的女王即将驾临!她一来,豪强们立即就得乖乖让出最好的地盘,给她盖宫殿!”

    “是啊,三门四盟七大帮十三太保算啥。也就几万手下。爷爷我一人就打一千!”

    “是啊。那年你被烈火盟女公子看中,被绑到盟里当上门姑爷。也没吃什么亏,就是被揩了点油,三天就逃出来了,还杀死了盟里好几只猫!了不得!了不得!那可是烈火盟的猫!”

    “是啊,好歹那是猫,总比老七在狂刀盟里,连只蚱蜢都没砍着就飞出来了好。”

    ……

    景横波听着七杀互揭老底,眨眨眼。觉得自己果然高兴太早了。

    原来这点力量,还不够看啊。

    “斩羽部有什么好东西?”她问。

    “别的谈不上,但斩羽部出能工巧匠是出名的,”天弃道,“所谓斩羽,一方面指斩羽沼泽附近所产的一种矿石,结合斩羽沼泽的泥,练出的刀剑锋利无伦,雁过斩羽。另一方面也指斩羽的工匠善于巧手为器具,做出来的东西很多都有雁过斩羽的功用。”

    “你们这群蠢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裴枢忽然凑过头来,一脸鄙视,“兵器武器算什么?咱们有了天灰谷的矿藏,什么好兵器没有?斩羽部工匠是强,强在他们善于做沼泽舟!”

    裴枢最近状态不错,脸上灰色消退很多,渐渐开始展露了惊人的容色。他对此不觉得高兴,反十分后悔——早知道出来死不掉,还有机会恢复容貌,何必躲在谷中不肯出呢?

    景横波嗤笑他想得简单,如果不是遇见她,他出来能碰上七杀大兄?七杀虽然不靠谱,但武功高,人人还有一手独门异术,总归有办法对付他的毒。这天下多少人想求七杀一面不可得,说到底是他运气好罢了。

    “沼泽舟有什么稀罕?哪个部都有。”天弃嗤之以鼻,“不就是能够在沼泽中来去自如的舟嘛,什么样的沼泽舟,遇上黑水泽,都没戏!”

    “说你蠢你还不认!”裴枢哈哈大笑,“斩羽就是有宝舟!斩羽部没矿山没奇兽没黄金没宝石,凭什么有钱?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最好的宝舟技术!三门四盟七大帮十三太保为什么能在玳瑁黑水泽站稳脚跟,成为当地一流势力?就是因为他们一直和斩羽部购买宝舟,可以比别人更顺利地行走于黑水泽。黑水泽多少年来在大荒令人闻名色变,都以为是鸟不生蛋地方,可除了玳瑁人,谁又知道黑水泽才是大荒第一大泽第一宝泽,其间神秘难以言说。据说就算有宝舟相助,三门四盟七大帮十三太保,现在不过探索了三分之一,你们想象一下!”

    景横波想象了一下,很觉得骇然。

    “原来这么牛逼,所谓恐怖传说原来是烟幕弹!”

    “不是烟幕,是事实。”裴枢冷冷道,“黑水泽之宝天下未必知道。黑水泽之恐惧却是天下闻名。多少年来多少人不信邪,就有多少人死在那里。斩羽部的天星宝舟,是所有沼泽舟中,最坚固又最轻盈,防护能力最强的一种。寻常的沼泽舟,没走几步,就可能被黑水泽的毒气熏烂,更不要提那些各种形状,以各种诡异方式出没的沼泽毒兽。要想在黑水泽占据一席之地,天星宝舟必不可少。”

    “买买买!”景横波立即招呼紫蕊数钱。

    “你有出息吗!”裴枢暴跳如雷,跳起来指着景横波鼻子,“你买得起吗?你知道一艘宝舟多少钱?足够买半座北辛城!”

    “啊这么贵?”景横波咬着手指,盘算着把七杀卖了不知道能不能买一艘?要么加上裴枢,能多买一只船桨?

    “你以为这东西造起来这么容易?”裴枢快要把她鼻子指扁了,“数百工匠日以继夜也不过一年造两艘。更不要提造舟所需要的各种珍稀材料。这东西完全是有价无市,有钱你也买不到。要不然黑水泽人手一艘,早吞并大荒了!”

    “抢抢抢!”七杀开始捋袖子。

    “他们造船厂在哪?抢!”

    “工匠在哪?抢!”

    “或者去黑水泽抢!”

    “蠢!”景横波猛然一拍桌子,震得屋内一震,“抢船抢人算个毛?好带吗?方便吗?”

    七杀呆呆地看着她。

    “那你说抢啥?”

    景横波嘿嘿一笑,看了裴枢一眼。

    一对凶人露出心有灵犀表情,异口同声。

    “抢图纸!”

    “点赞!”景横波和裴枢击掌,清脆啪一声。

    什么东西最重要?技术!

    七杀已经开始密谋。

    “图纸自然在王宫。”

    “抢!”

    “也许机关重重,硬抢人家毁图纸怎么办?”

    “或者可以美男计!”

    “啊美男计,必须我去!”

    “你长得像神造人的草稿,边去!”

    “就你这长相,你追我三千里,我回头都算我强奸你。”

    “你美?你和一筐粪的区别就是少了个筐。”

    “老大最美,美得精准地躲过了所有人样。”

    “老七你别笑,你一笑鼻毛都快戳到人中了。”

    ……

    没人理他们。

    裴枢跷着脚,斜睨着景横波,悠悠道:“我和斩羽部族长的娘有点交情,这图纸我有把握拿到,不过你得给我点好处。”

    景横波正在嗑瓜子,看七杀吵架时嗑瓜子是人生一大享受,听见这句“噗”一声喷出来。

    “斩羽族长的娘……”她指着裴枢哈哈大笑,“你还真是……接纳度好高啊……”

    “你懂什么?他后娘!他爹的最后的妻!”裴枢啪一下打下了她的手,“美人!还身兼斩羽法师,比你美多了!”

    “哦哦那你去努力一把,”景横波双手捧心眼光闪闪,“相信你,你可以的,一定可以做斩羽部族长的便宜后爹的!”

    “我这么个才貌双全的人去实行美男计,”裴枢斜睨着她,“你不怕我就此被勾走,留在斩羽了?”

    “行啊。”景横波挥手,“嫁出去的女婿泼出去的水,天要下雨,你要嫁人,我管不着啊么么哒。”

    “景横波。”裴枢竟然不生气,还是那古怪眼光,“你不觉得,有必要先用女人或者感情栓住我,才能确保我不反水,你能拿到图纸吗?”

    “啊?”景横波怔了怔,咕哝,“你们男人心硬起来比铁还硬,真要反水爹娘都敢杀,我才不觉得女人能栓住你呢……”她瞟瞟裴枢,觉得他今天说话神情都很古怪。

    她再瞅瞅紫蕊和拥雪,一个在安静看书,一个在安静绣花,都是娴静美好的女子,裴枢风波半生,性子桀骜,应该最容易对这种安静的美女纸感兴趣,不会是看上她们谁了吧?

    她记得前几日好像紫蕊有帮裴枢送药,拥雪好像有帮他洗衣服?

    景横波有点头痛,唉如果他真开口,她是成全还是不成全呢?紫蕊好像对铁星泽有点意思,铁星泽是质子,还留在帝歌出不来,她好像不好随便乱点鸳鸯吧?不过话说回来,铁星泽好像也有未婚妻,还有解除不了的旧婚约,一身的麻烦,紫蕊未必有希望,裴枢也不错,要么劝她换个试试?

    或者裴枢喜欢老牛吃嫩草,看上了拥雪?啊啊啊小姑娘还没发育完成呢,这样真的好吗?再说她也不舍得她们这么早嫁人啊……

    对面紫蕊拥雪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看景横波——大波忽然一脸这么纠结干嘛?活像个给女儿操心婚事的老娘……

    景横波还在纠结,这事儿要怎么和她们开口呢……裴枢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过来,她没听见。

    唉千万不要是拥雪,年纪太小了说……

    忽然一声炸响惊醒了她,她一抬头目瞪口呆。

    不知何时七杀已经跳到裴枢身上去了,七个巨大的身体正将他压在底下乒乒乓乓猛揍,还能听见伊柒的哇哇大叫,“娘地,老子的媳妇你也敢抢……”

    裴枢从人群底下挣扎伸出一只手,对她大喊:“成不成你好歹答一句啊!”

    紫蕊和拥雪在吃吃地笑。

    景横波茫然地问:“怎么了?他问了啥?”

    天弃很不爽地嗤了一声,慢条斯理往嘴里扔了一颗兰花豆,嘎嘣一声。

    “他问你,要不要赶紧嫁他。”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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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要有好戏看啦,交门票交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