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小说网 > 瓷娘子 > 瓷娘子_分卷阅读_5

瓷娘子_分卷阅读_5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红旗小说网 www.hqqpxjd.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以前与霍家交好的同行老友,此时都将寄云拒之门外。身为霍家女婿的赵财更加恶劣,冲她吼了一句:“记住你已经不姓霍了,别给老子惹事!”抢了银子摔门而去。

    他在距离青坪百十里地的茂城有份差事,是出海码头上的小税吏,这一去十天半月回不来,意思是霍家的事他压根不管。

    连亲人都靠不住,寄云不知道还能依靠谁。绝望地哭过一夜,忽然想起一个人。

    或许她所嫁非人,然而寄虹挑的人总不会错的。唯一能帮霍家的,可能只有叶墨了。

    叶家没有宅院,叶墨的姐姐嫁给焦泰后,他一起搬进焦家。寄云向看门的小厮说明来意,那小厮客气的语气就硬邦邦了,“叶少爷不在!”砰地撞上门。

    寄云那句“他何时回来”就被堵在门外,她只好苦苦地等。

    日头毒,人发虚,从早上站到下午,快晕倒了。身子晃了晃,却被人轻轻扶住。抬头,一张温和的脸孔面露关切。

    “在下焦泰,赵夫人到此是寻我吗?”见寄云站稳,焦泰收回手。

    寄云虽听过焦泰这个名字,并未见过,见他客气而知礼,便顾不上细思他如何认得自己,将来意说明。

    焦泰听罢,哀叹道:“唉,此事我亦深感痛心。同在瓷行,本是连根,理应出一份力。私下里我与县令面商,得知此案可予通融,只是……”说到此处,他忽然停顿下来。

    寄云果然上钩,急切道:“只是如何?”

    “只是此案非同小可,可叹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见寄云茫然不解,“善意”提醒,“人命关天的事,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人家是不会白白替我们担风险的。”

    寄云终于听懂了,“多少钱霍家都肯出的,只是我手头一时凑不出,能不能……”

    “焦家倒是可以垫一部分,但远远不够。”他看一眼寄云,“我倒有个办法,只怕你认为不好。”

    寄云忙道:“只要能救人,什么办法都好!”

    焦泰很为难,踌躇着说:“我认识钱庄的朋友,能说得动他们出钱,但总要有个抵押,比如宅院。”

    寄云吃了一惊,他指的是霍记?这可是霍家十几年的心血啊!

    他长长地叹气,“看来此法不妥,我再去求求县令,却不知霍掌柜和二小姐能熬得几日。”

    这话一下把寄云砸懵了,别说卖掉霍记,就算卖掉自己她都没有异议了。“可是地契不在我手中,如何是好?”

    焦泰说他自有办法。当下入宅,很快拿出一份委托书,带上寄云到牢房,与耗子精交谈片刻,他便进入牢中,出来时委托书上多了鲜红的手指印,红得像血。

    寄云见他竟能说得动耗子精,向他央求想见见父亲妹妹。焦泰将她带到耗子精面前,耗子精就翻脸了,“焦会长,我已经给过你面子,有一不能有二,当牢房是饭馆啊!”

    焦泰向寄云道歉,安慰道:“眼下不差这一面两面,救人才是要务,你我先到户房将手续办妥。”

    寄云泪眼婆娑地被焦泰拉走了。她心乱如麻,完全任他摆布,糊里糊涂在许多文书上按下指印。在焦泰一定救出霍家父女的信誓旦旦中,寄云如释重负。

    玲珑听说后却疑虑重重,她不认为焦泰比吕太爷更加门路宽广。“可予通融”究竟是焦泰的一厢情愿或是县令的原话,深有可疑。

    曹县令此刻正在县衙里与胡主簿诉苦,两个难兄难弟相对叹气,一筹莫展。

    “胡翁啊,这案子弄不好,不光保不住乌纱帽,恐怕连——”曹县令伸手在头上点了点,哭丧着脸。

    胡主簿更是如丧考妣,“曹公啊呜呜呜,这可如何是好哇……”互相看不惯的两个人,这会亲密得互为翁公了。

    曹县令本想问胡主簿拿个主意,可老头子哭得跟大姑娘似的,他只得做出推心置腹的模样,“唯今之计,你我必须同心一力,将罪名咬定在霍家头上,如此或能全身而退。”

    胡主簿点头如捣蒜。

    正巧从门外经过的严冰脚步一滞。曹县令打算丢卒保帅,别说商贾霍家,必要时连胡主簿都能放弃,这是他早已料到的,然而亲耳听闻仍不免心情沉重。

    走出县衙,老马小车已在门外守候。小夏扶严冰上车,“少爷,你挨训了吗?”虽然少爷脸色从没好过,但今天格外不好。

    严冰放下车帘,靠着车窗闭目养神。车轮辘辘轧过石板,人与心一般颠簸不定。

    车外“咣”地一声重响,马车陡地停住,小夏不满地嚷嚷:“要砸死人么!”

    严冰挑起车帘,不由愣住。外头是霍记瓷坊,大门敞着,门口堆放不少瓷器琐物,几名衙役正往外搬东西,还有一个站在牌楼上攥着锤子,目光望着歪倒于地的木匾。

    严冰下车,扫视一圈,“大晚上还忙着,辛苦了。这些东西是搬回县衙吗?我这有车,借各位代步可好?”

    语气平常,但众人听得心惊肉跳。他们不是奉命,而是私自来搜刮值钱的东西,才摸黑干活的。霍记大门本有封条铁锁,偷钥匙揭封条抢东西都属大罪,被严冰撞破,能不害怕么。

    衙役知道他不爱管事,正事闲事都不管,大着胆子胡诌,“这是……这是……一些证物,不劳严文书费心,小的们这就完事了。”说着麻利地关门上锁贴封条,抱起那堆东西撒丫子了,临走不忘瞄一眼木匾边沿的包金,一脸可惜。

    严冰没追,墙倒众人推,他不同流合污,但也不能过于刚正不阿。

    他将木匾扶正,斜靠大门放好。门前灯笼损毁,描金的“霍”字蒙上灰尘,在暗影里显得毫无生气,像具死尸。

    这世道,当真周而复始,无可逆转吗?

    凝视片刻,他蓦然起身,跳上马车,“去县衙!”

    小夏感觉今天的少爷换了个人似的,以往看见县衙大门都要闹会情绪的他,这次是跑……嗯……快步走进去的。

    曹县令刚送走哭哭啼啼的胡主簿,就见严冰罕见地现身县衙,虽无甚好感,总要客气一下,“严文书有事要议?”

    严冰简洁明了,“卑职有一策可解县令之忧。”

    霍家之祸来得猛烈,去得悄然。

    不知因严冰献策、焦泰出力,抑或其它原因,总之,寄虹出狱了。

    她是自己走出牢房的。

    尽管遍体鳞伤、虚弱不堪,站都站不稳,但她是靠自己的双脚走出来的。

    初见光明的一瞬,她不由闭了闭眼。紧接着,一个人呜咽着冲了过来,冲到近前却刹住脚步,温柔地搂住瘦骨嶙峋的寄虹,或者说,是半架半撑。

    只喊了“寄虹”两字,便再也说不出话。

    寄虹在温暖的怀抱里,听见悲戚却又欣喜的呼唤,才真真切切意识到那场噩梦已经结束。

    待看清眼前人,她大感诧异,“玲珑?”向玲珑身后张望,没有其他人。“姐姐和爹呢?”

    霍嵩比寄虹早一日出狱,是被抬出来的。

    寄虹看到暂置于赵家、未敛棺椁的父亲,扑通跪倒,伏尸恸哭。

    她从未想过父亲同样被捕,更从未想过父亲会葬身牢狱。她在牢里反反复复念着父亲、渴盼与父亲重逢时,从未想过他已撒手人寰。

    从来没有。

    她拽着父亲血迹斑斑的衣衫,拽得那样狠,指甲抠破衣料嵌进掌心的肉里去,用痛楚死死压下泪水。

    撕心裂肺,皆在骨血中。

    寄云数次哭昏在地,寄虹看着哭到瘫软的姐姐、吓傻了的宝宝和横于草席的父亲,缓缓挺直腰身。

    她不能倒下。

    出殡那天,云重风沉。

    寄云哭得几欲昏厥,被丫鬟架着才能跟在灵车后头。玲珑想要搀扶寄虹,被她推开。

    这条路,她要自己走。

    送葬的人只有她们四个。往日多风光,今日便多凄凉。

    灵车从赵家出发,经过陶瓷街驶向墓地。路边不断有人探头又缩回,也有人看热闹般围观,更有人毫无顾忌地冷嘲热讽。

    “哼,霍家准是为富不仁,遭报应了,活该!”冷笑。

    “霍嵩一死,霍家就完喽。”叹息。

    “一个姑娘家进那种地方,不定怎么出来的呢!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丢他祖宗的脸!”唾弃。

    ……

    寄虹在各种声音各色眼神中穿过,脊梁直,脚步稳,犹如迎风不折的松柏。

    她为坟墓覆上最后一抷土,大雨倾盆。玲珑撑起伞,“你身子不好,改日再来拜祭吧?”

    寄虹直挺挺跪在墓前,水淹没膝盖。狂风骤雨里,单薄的身影压抑地颤抖。

    玲珑温言相劝,搀起寄虹,正要离去,一行人匆匆行来,截住去路。寄虹认出都是常与霍家往来的商户,其中便有恒昌钱庄的常掌柜。

    常掌柜先拜过霍嵩,才说:“霍掌柜身故,我等甚觉悲戚,两位侄女节哀顺变。”语气却没有多少“悲戚”之意。

    寄虹直勾勾盯着他,“有话直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案子的原委后文会解释

    ☆、墓前的怀抱

    常掌柜尴尬地干咳一声,“两位侄女恐怕有所不知,霍记在我等处尚有欠债未清,虽说霍记蒙难,但债是不能赖的。”

    霍记的账务寄虹并不清楚,一时愣住。看看前来要债的有十几人之多,像半面围墙堵住她们。

    玲珑见他们来势汹汹,将寄虹寄云挡在身后,愤愤道:“诸位都是叔伯辈的,在霍老爷墓前逼迫他女儿还债,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吧!”

    “债务沉重,我等也是出于无奈。霍掌柜生前通过恒昌借款,看老友情面,我同意以窑厂为押出钱,如果不能按时连本带息还清的话,我只有封窑了。”

    寄虹脑中嗡嗡作响,此刻她才真切感受到什么叫“人亡家破”。窑厂保不住了,霍记分崩离析。

    寄云哭求的声音被淹没于哄哄叫嚷中,有人凶巴巴地喊:“霍嵩留下的烂债总得有人接!今天必须把话说明白!这债还是不还?什么时候还?拿什么还?就对着你老子的坟说清楚!”

    “说那些个废话有什么用,直接拉到户房去,按手印拿霍记的宅子抵!”

    玲珑气极,指着墓碑道:“尸骨未寒你们就……”

    “一边去!”有人一把推开玲珑,往她身后浑身发抖的寄云抓过去。玲珑摔倒在泥水里,丫鬟吓得大叫。

    “啪”地一声,即将抓到寄云的手被一巴掌打掉,寄虹挺身护在寄云身前,“都住手!”

    在她咄咄目光下,比他高两个头的男人竟不由缩了缩脖子。

    寄虹体力难支,昏昏欲倒,放眼已瞧不清眼前人,但说出口的话字字如钉,“霍家没死绝呢,但有一人在,绝不会欠你们一个铜板!有债都冲我,别惹我姐姐。各位拿出欠条约书,我霍寄虹当牛做马也把债清了!可霍记——不,卖!”

    声量不高,但雷鸣雨瀑压不住。

    众人居然俱被镇住,潇潇雨幕,寂无人声,只有寄虹紊乱的喘息。

    玲珑察觉她情况不妙,急忙近前相扶,她整个人抖得厉害。

    有人回过神来,啐道:“霍记早被抄空了,除了一个破房子半个子都不剩!不卖就上公堂!”

    众声附和,“对!”“上公堂!”“拉去见官!”

    既然撕破脸,索性一撕到底,好几只手过来抢人,玲珑惊慌推挡,两三下就被撞倒。

    寄虹眼前虚茫茫一片,人影重重如大山压下,心里头想着保护姐姐,人却绵软地向后倒去,不想一双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