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小说网 > 楚宫腰 > 楚宫腰_分卷阅读_28

楚宫腰_分卷阅读_28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红旗小说网 www.hqqpxjd.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孟宓和一名舞女学完一段儿胡地的旋风舞,正累得淌汗,吩咐人取水沐浴,却冷不防撞见了蔺华,忐忑了一番,“上阳君,你怎么来了?”

    方才敲门连敲了三下,她还以为是枳。

    “阿宓,换身衣裳,随我入宫。”蔺华的手指拂过她垂在肩上的一绺青丝,孟宓被刺激得大不自在,又不懂他说的要进宫是什么打算,蔺华曲指,唇浅浅地挑起一丝波浪。

    “阿宓是绝色佳人,秦王好色,难免不会对你动心。”一句话令孟宓木住之后,他却又笑了笑,“所以还是易容的好。”

    此时孟宓才稍稍放下悬着一颗心,蔺华微笑,“明晚,大王会在咸阳宫,招待远来的客人。”

    “阿宓聪慧,那个新认的弟弟甘枳,想必将桓夙的事告诉你了。”

    是,可是蔺华怎么肯放任自己这么去咸阳宫?

    蔺华微微俯身,唇近乎贴到她的耳廓,温暖湿润的呼吸钻入耳孔,让孟宓细细地激灵了一下,只听他温柔如蛊惑的嗓音:“阿宓,你还是一点也不愿见那位楚侯罢。”

    “明日你扮作另一个人,与我一道入席,他方才不会怀疑你。”

    孟宓咬住了唇。比起阴柔诡谲的上阳君,她更愿意见桓夙。她越来越难揣摩蔺华的心思,从知道他来了秦国,并凭借着三言两语便做了秦王的幕僚,她就愈发看不透他了。

    在花玉楼准备了整整一日,翌日午后,一名罗裳粉黛的女子,柔软的纤腰宛如一波流水似的,淌入孟宓的门里,她挑着衣裳,一转身,只见这女子已经飘然入内,孟宓被她三两下推坐在了镜台前,跟着,那双冰凉的手指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孟小姐别怕,奴婢是上阳君派来,为姑娘上药的。”

    说罢,那双手边将袖中藏着的瓶罐装着的珍稀的药物都摆在了镜台上,孟宓闭着眼,只剩下一团团黑影在眼前挥洒,冰凉的指腹划过她的每一寸面部肌肤,冷得像毒蛇在眼前游走。

    孟宓听到一句温婉的“好了”,才讶异地睁开眼,镜中的自己全然是陌生,眼眦皮内收,妩媚地勾勒出水般的轮廓,鼻梁也挺翘了一些,唯独脸蛋的光泽黯淡了一些,肤色一暗,再精致的五官都显得不那么出众了,孟宓今晚,便只能算是一个中等姿色的美人。

    她见到陌生的自己,便先惊诧了,唇张开了一些,那女子眼尖手快,很快一颗灰色的药丸被推入了檀口,孟宓的下巴被她熟练地掐着一抬,那药丸便瞬间滚入了喉咙里。

    那女子道:“上阳君吩咐了,今晚请孟小姐委屈些,不可出声。”

    原来这是使人变哑的药,孟宓呛得咳嗽,将泪水都咳出来了一丝,她掐着脸蛋细想,她这副鬼模样,别说桓夙,连她自己都认不得了,今晚怎么教他发觉,怎么教他……带自己回楚国。

    桓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她不能说话,哑哑蹦不出几个字节,为了不让人起疑,便一直将自己锁在门房里,直至那女子再度回来,对孟宓施礼,“奴婢殷殷,今晚与孟小姐一同伴驾。”

    孟宓苦涩地说不出话,由得她折腾了半个时辰,描红画翠,着了一件俗媚的秋海棠色绣缎长袄,鬓发杳杳如绿云,扮成了一位风姿艳逸的秦国女郎,殷殷安排人在花玉楼外备好了马车,两名美人坐上了马车,一路招摇地往秦王宫而去。

    秦宫气势巍峨,但比楚宫更压抑,阴翳覆落了车盖,孟宓只觉得走入了一片毫无亮光的浓黑里。

    “孟小姐,今晚你我只需陪伴在上阳君身边便可。”

    殷殷是上阳君训练的手底下人,胆大心细,在孟宓面前进退有度从容不迫,人又清冷,待下了马车,见到宫门口苍苔寒露之间的白衣公子,便柔软似水地傍了过去,依依道:“上阳君,奴家坐车来,目眩眼花的,您替奴家揉揉——”

    原来所谓的温柔如水,就是这般的胆大妄为。

    不知怎么,孟宓看得一阵恶寒,蔺华抚了抚她的软发,对一旁呆怔的孟宓道:“入宫了。”

    孟宓说不出话,只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蔺华的身后。

    秦王宫戒备森严,一路上巡逻的士兵便见了几百,个个魁梧肃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孟宓不由暗暗称叹。

    设宴在高墙之下的露台,一方高台垒土层层,堆砌起古朴沉拙的慨然浩荡之气,楚国重视图腾和花纹,在秦宫却几乎看不到那些过度的装饰和修缮,宛然四合之内俱是无边原始的野性和生命力。

    由十二人指引之下,孟宓与殷殷一左一右跟在蔺华身后,此时她也不矫情卖弄了,温顺地垂着眼眸,庄重地跟着脚步。孟宓听到一侧似有人声,偷偷瞟了一眼。

    原来他,已经到了。

    相比较一桌一桌的美人侍坐,他一个人显得异常清冷。

    孟宓忍不住盯着他看。短短的三个月,他瘦了也憔悴了,唯一不变的是那份冷。

    察觉到有人才看自己,桓夙本在自斟自酌,此刻却浅浅地扬眉,波澜不兴的眼光掠过黑暗的光,宛如子夜苍狼一般的阴鸷。

    但孟宓没有被吓到,她正要比什么姿势让他发现自己,却不料似乎一脚踩空,跟着便落在了蔺华的怀里,身后的胸膛严丝合缝地靠上来,她晕晕乎乎,只听他温情脉脉道:“阿宓,小心些。”

    分明是他推的自己,又将自己抱入怀中,好人恶人都做了。孟宓忍不住想翻白眼。

    正要扭头去瞧桓夙,却被蔺华掰正了头,“入席罢,大王在等着。”

    孟宓偷瞥那高座之上的秦王,虎目凛凛,峻拔如山的身形,令人只消一眼便觉得气堵于心口,一时难以发出,又因为现在是个说不出话的苦情哑巴,只能硬生生憋着,由上阳君牵着手入座。

    方才桓夙那一眼太快了,她甚至来不及分辨,可这样的自己,任谁也认不出来了罢。何况隔得这般远。

    “蔺华,果真是少年风流。”秦王一双虎目似有笑意,侧望着蔺华,转到殷殷的身上,似乎隐有笑意。

    蔺华衣履生香,温文尔雅地回了一二句,便不答话了。

    小包子真没想到,这个上阳君竟用了一套金蝉脱壳之计,暗中早已逃之夭夭。他想骂这个狡诈的上阳君,可是他们家大王却不疾不徐地饮酒,什么反应都没有。

    今日三王宴,蔺华不过是秦王请来的,替秦国缔结连横之交的谋士。

    不料齐侯却病了,千里迢迢赶来参宴的却是齐公子宣和齐公子民稷。一连来了两位公子,足见齐国的诚意了,至于齐侯怯弱无胆,这确是诸人皆知的事,不便拿来作笑谈。

    唯独桓夙自斟自酌,身后只跟了一个水土不服显得脸色十分苍白的小包子。

    “楚侯,”公子宣遥遥举了一杯水酒,朗声一提,露台上的人登时为之精神大振,都诧异地望向公子宣来,只有孟宓瞧的是桓夙,楚侯缓慢地举盏,将眼前的酒觞捧起来,公子宣大笑道:“今日我等美人在怀,唯独楚侯独雁影只的,看着甚是憔悴,但不日前宣为楚侯觅得一位绝色佳人,楚侯何妨一见?”

    听到“绝色佳人”四个字,不少公卿王臣都有一探究竟之意,心道楚侯毕竟是一国之君,哪轮得到他们可怜,才做了不够片刻功夫,便有人要巴结着送上美人了。

    桓夙原本端起的酒盏又落在了案几上,不轻不重地凿出一个刺耳的声音。他淡淡地拂手,“无趣。”

    那齐公子宣,是出了名的眼光毒辣,他今日带在身边的,也都是倾城绝代的佳人,可见他说的“绝色佳人”的分量,定是真金白银的足实。

    可惜这位楚侯竟然说了“无趣”二字,当场驳了公子宣的颜面。

    孟宓袖口下的手紧紧地颤抖起来,她紧张地看着他,桓夙没有参与过这样的国宴,他是楚国的国君,一举一动都牵系甚广,要是以后腹背树敌了可怎么是好……

    公子宣下不来台,登时垮了脸色,“传闻楚宫美人如云,所以,楚侯是小视齐国,觉我齐国无人?”

    区区一个美人,公子宣小题大做了一些,但他向来是个脾气犟的牛头,何况出使在外,被人如此看轻,受不得这个气,不顾一旁兄长的阻拦,便拍案而起,不偏不倚的声音传入桓夙的耳中。

    楚侯却抿唇,不动颜色道:“楚宫之中美人不多,善妒的王后却有一位,她不喜孤近旁的妇人。”

    四两拨千斤。

    公子宣彻底被兄长民稷扯回了座,他不甘心地囔囔:“你的王后都成一堆骨灰了,还善妒个什么!”

    “阿宣!”公子民稷出口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公子宣委屈地瞟了眼兄长,堵闷得说不出话来。

    民稷忙向桓夙赔礼。

    原本坐在蔺华身边的孟宓,却愣愣地多看了几眼桓夙。他唯一的王后,是她。她什么时候善妒了?

    蔺华孱秀如雪枝的身形,宛如一道流水月华,孟宓望着桓夙不撤开眼,忽然,肩头多了一件雪白的狐裘,她怔怔地回眸,只见蔺华宛如落了一层银灰的眼光,他正多情地替她披衣,柔声道:“阿宓,你再盯着楚侯看,我便恼了。”

    孟宓愣愣地不说话,而蔺华身后的美人殷殷已作出了妒恨状,这主仆二人都是此道高手,孟宓拗不过他们,便又气又堵地侧过了身。

    民稷对楚侯致歉,只见桓夙似乎并不怎样理会自己,饶是他涵养深厚,比公子宣不同,也不禁为桓夙的桀骜而感到难堪,蔺华的目光正巧撞入此处,两人的眼神交织了一瞬,民稷忽地俯身,一旁的宦者也跟着弯腰下来,民稷交代了几句,宦者领会了,便雍容自信地退场了。

    这场宴会的主人是秦王,但他今晚已全权将此事交托给了蔺华,自己作壁上观,饮了一盏一盏,信口问桓夙:“不知楚侯,喝不喝得惯秦国的酒?”

    桓夙吝惜言辞,只略微颔首,答了一声:“尚可。”

    楚国的美酒、美人、美华服,举世闻名,桓夙是楚国的君侯,他尝过的珍馐佳酿,想必也是世间最妙的滋味。得了这个称赞,秦王竟觉得很有几分面子。

    这个年轻的楚侯,虽然才十九岁,但手腕魄力却不容小看,不日前,他派遣到宛城的狄秋来在与郑国的博弈之中立了头功,郑**队丢盔弃甲,粮草辎重绵延长江之下。

    跟着民稷的宦者很快回来了,这次回来,他领了一位美人归来。

    这位美人粉装如霞绮,任是整个露台夭桃艳李群芳同列,但这位美人出场时,也不觉黯然失色,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便是《诗经》里描绘的那般模样。湖水一般的清蓝水袖,细笼寒光,杏眼勾出一二分靡靡朦胧的媚态,天然一段风情,悉数藏在眉梢之间。

    桓夙原本随意讽弄的眼色,瞬间大变。

    他坐直了起来。

    “过来。”美人被这么一唤,登时腰如折柳,倒在了民稷的怀里,嘤嘤做出些娇喘的细声来,极尽媚态。

    孟宓也看得傻了,这女子竟然与太后生得九成相似!

    她偏过头,桓夙抿着唇,一直紧盯着那个女人,目光如炬。

    孟宓忽然又低下头笑了,是了,和太后比起来,她在他心里便只剩微末毫厘了。

    民稷万分满意桓夙这般豁然变色的反应,不管不顾诸人,当下一只手在那美人的胸口揉搓了起来,那美人忍不住弓腰,作出几番浪荡的媚态,吟吟地直呼喊。

    一时百官骇然,竟未料到齐国的公子民稷竟放荡至此,当众行男女淫猥之事。民稷揉搓到一半,将美人扔给弟弟公子宣,那公子宣更过分,当场便撕了美人的衣裳,雪白的酥胸坦诚无余,叫人满面红色地纷纷避开眼去。

    公子宣递眼色给桓夙,“楚侯,这美人如花颜色,楚侯当真不屑一顾么?”

    气得桓夙身后的小包子险些歪了嘴!他上前一步,咬紧牙低声道:“大王,这是秦宫,那也不是太后。”

    小包子虽是善意提醒,可那齐国的两名公子,分明知道这个女子与太后生得眉眼相似,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当众羞辱他,挑衅他。

    桓夙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案几,拂袖而起。

    这动静大得出奇,方才还笙歌渺渺的露台,一时鸦雀无声,不少秦国公卿大惊失色,这位楚侯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行为又带几分偏激的邪气,要惹恼了他,只怕不会好过……

    此时,诸人只道桓夙见了美人之后心生悔意,又顾及楚侯的颜面不好直言,于是只能踢翻了案几撒气。

    秦王便来调解:“楚侯何事动怒?”

    桓夙撇过眼,哂笑:“齐人辱我太甚。”

    秦王不知其中缘故,也只道桓夙心有悔意,便情真意切地起身迎上来,“不过一个美人,这又何必,楚侯既然喜欢,寡人再找我咸阳顶顶貌美的尤物来,楚侯回去但请歇憩一二日,美人即刻过府,你看如何?”

    他要拉桓夙的袖口,做些亲密姿态来说话,却被桓夙挣断,“不必了。秦王今日连横的决心,孤已经看到了。由此观之,秦王果然更适合与齐侯,狼狈为奸。秦王就此止步,不必送我楚国之师了。”

    秦王莫名其妙,全然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位少年楚侯,转眼人已飘然而去。他回头瞧了眼那眼波盈盈的美人,确实有几分美貌。

    其实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女子媚态太盛,虽是尤物,却让人敬畏不起来,比起楚国的太后,还差得太远。但齐国偏要找出这个女子来,意图明摆着是羞辱他。

    桓夙出了秦宫,小包子仍紧随其后,见自己家的大王一言不发,忍不住劝道:“大王,你方才放出狠话,便出了咸阳宫,要是秦王生了忌恨……”

    “他不敢。”桓夙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愈发冷静,浑然没有方才挣袖离席的怒火。

    “秦晋之战,还没有结束,他不敢惹怒孤。”

    小包子不太懂大王的心思,帝王之术神鬼不言,他不在其位,不敢擅自揣测。

    却说桓夙离席之后,公子宣也自觉没趣,撒开了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美人察觉到一束如火般炽烈的目光,比方才桓夙的眼神不遑多让,她抬起头来寻视,只见孟宓若有所思的面容和一抹无从掩饰的恨意,让自己暗暗心惊。

    跟在上阳君蔺华身边的女子,她何故恨自己?

    蔺华拉了拉孟宓的小手,轻笑着问道:“阿宓,怎么了?”

    孟宓回神,低头看了眼海棠色袖口之下,被他握住的手,他掌心的温度有些灼人,却暖不了她。孟宓抬起目光,此时药力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孟宓挤出全身的力气来,质问:“那美人,是上阳君招来,献给齐国的两位公子的么?”

    掌心温暖犹存的蔺华,一瞬眼色冷了下来,“阿宓还放不下桓夙?”

    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蔺华早该知道,即便是回到桓夙身边,做他一辈子的笼中鸟,也好过跟着一个居心不正的人,惶惶终日。

    孟宓倔强的目光,此夜再也不肯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