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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妖_分卷阅读_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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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因为在这天下间,多了一个烛明殿,他们一直在与那强大而神秘的势力交手,一直在与之博弈,将所有的危险与阴谋,都隔绝在了阴暗的角落之中,从未有半分能够靠近她。

    南渊怔怔望着宁遇,直至此时才终于明白,清时的确早已经不是那个被他所保护的孩子,就在她不知道的那么多年里,是他一直在保护她。

    清时会流落至裂云城是因为她,清时的改变也是因为她,甚至清时后来对抗那群人,做了那么多事,或许也是因为她。而她这么多年在听木山中,过着没有清时存在的平静日子,却是对此一无所知。

    她怔坐在床边,有些恍惚的抬起眼,眨眼间目中泛出晶莹之色,她恍若未觉,只低声又问:“后来呢,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宁遇说到此处,不觉神色变化了几分,她略一迟疑,旋即道:“那时候,我见到了这辈子所遇上的,让人最不敢相信的一幕。”

    第四十二章

    那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大殿,内中有数百名守卫,皆穿着黑衣,冷眉肃目站立一旁。

    而就在那间由数百灯火所照亮的大殿正中,有一处高台,高台后方为帷幕所遮,内中正坐着一个人。

    隔着白色的帷幕,居于下方被押送着的众人很难看清他的样貌,宁遇瞪大了眼睛仰头望去,也只能隐约分辨出那关押了她数百年的人应是男子,身形高大,全身笼罩于宽大衣袍当中,别的便无法再辨清。

    如今回想起来,那就是宁遇对那个神秘势力的首脑唯一的印象。

    是以南渊想要查出那究竟是何人,宁遇也无法给出答案。

    而当初在见到那人之后,发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那黑衣人们口中的尊主端坐在帷幕之后,几名黑衣人将清时等人送到了近前。

    众人似乎对这样的情景已经十分熟悉,就连宁遇也能够猜测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接下来那位尊主会出手取出清时等人的内丹,然后清时他们便会因为失去内丹而恢复原形枯竭致死。

    所以在看到清时等人上前之后,宁遇已经紧紧拽起了双拳。

    她打算要拼死一搏。不论是否成功,不论能够做到何种境地,她亦打算一博。

    然而她很快就失败了。

    那位尊主的实力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她不过是堪堪出手想要救下清时,便被自那帷幕后座中传来的势如风雷的妖力所摄,无法再往前一步,宁遇心中大惊咬牙再动,却依然不是那道妖力的对手,最终受到重创颓然倒地。

    那是宁遇数千年来,所遇上过最可怕的对手。

    然而那尊主却并未将宁遇放在眼里,随手将宁遇击退,尊主再度出手,这一次却是向着清时。

    尊主似乎看出了宁遇对清时的保护,是以直接便朝清时动手。他不见动作,却是一道妖风扫出,清时修为微末自是无法抵抗,当即被那道妖风卷入帷幕之中。

    帷幕随风而动,四周的灯火也摇晃不定,大殿内顿时光影错,但在这片错乱当中,宁遇清楚的看见那名尊主骤然出手,一掌没入清时胸腹。

    殷红鲜血顿时溅于纱幔之上,纱幔晃动不停,鲜血顺其滑落,滴滴触目。

    在妖界当中,不论是谁,一切的修为都凝于一颗内丹,失了内丹便是失去所有修为失去性命。

    所以在尊主将手探入清时胸腹的时候,宁遇就知道清时已然是必死无疑。

    殿内的黑衣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这般画面,丝毫不为所动,平静的看着这幅画面,似乎还有着些嗜血兴奋的意味。宁遇咬牙撑着身子自地上爬起来,看着那刚认识不久的小鬼在尊主的手中虚弱挣扎,目眦欲裂,恨声道:“放开他!”

    尊主冷眼看着清时,听着宁遇与其余裂云城众人嘶声的叫喊,不禁兴味十足的笑了起来。

    隔着染血的纱幔,宁遇看不见他的笑容,却能够听见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她看见那尊主将右手更加没入清时胸口,黏腻的鲜血随之顺着他的手臂淌下,鲜血落地的声音清晰明显,清时的身体因为疼痛而轻轻颤抖,却是始终隐忍着没有发出□□。

    承受着这样的伤势,没有人认为清时还能够活得下去,宁遇看着这一幕,目光也渐渐黯淡了下来,从方才的拼命阻止到现在的无能为力,她甚至希望清时能够快一些死去,这样或许能够少承受一些痛苦的折磨。

    裂云城中的众人也忍不住别过了头,不愿再将这一幕看下去,只有那群黑衣人们还在满眼嗜血的看着,欣赏着这一幕的情景。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寂静的大殿传来了一道声音。

    那是一道没有任何意味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些惊讶,疑惑和不解,而发出这声音的人,竟是那玩弄着旁人性命的尊主。

    众人顿时往那人看去,正见那人一把将手自清时体内抽出。清时失了支撑,当即无力的倒了下来,而那尊主沉默无言,却是紧紧盯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右手,似乎是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殿内其余众人也看着这一幕,看清此间的情形,不由也都怔住。

    ——那尊主的掌中,没有内丹。

    或者应该说,清时的身体里,没有内丹。

    妖界之人,因为凝出内丹方才能够幻化人身,因为有内丹才有自身修为。

    没有内丹的人,不可能还好端端的站在众人的面前,或者那人已经死了,或者他本就不可能化成人形。

    在场所有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所有人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情形,心中皆是震惊不已,整个大殿顿时一片死寂,唯有那灯火摇曳停息不下。

    就在众人的注视当中,倒在地上的,原本应当已经死去的清时,突然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这一次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清时前胸处有一处极为狰狞的伤口,那是方才那名尊主所造成的。清时面色惨白若纸,额上还能够看到因疼痛而起的细汗,他一手捂着胸口的伤处,低头有几分怔然的看着自己手上所染的血,似乎还未自这番变故中醒过神来,又似乎是在静思着什么。

    死寂的大殿里不敢有丝毫声响打断他的思考,那尊主面色凝重,已是自座中站了起来。

    也在此时,清时垂下了手,同时,抬起了眸子。

    他看着那尊主,尊主也在看他,尊主沉着声音,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清时终于出声,只是虚弱不已,似乎一阵风便能将那声音吹散,但他迎着尊主的注视,迎着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却是忽而笑了起来,他低声应道:“我……谁也不是。”

    话音落下,他的身下突然生出一片翠色,就在他方才鲜血低落之处,无数碧色嫩叶倏然疯涨而出,细长的叶身瞬间蔓延整座大殿,竟将这处黑石大殿化作了一片绿色汪洋,那些枝叶伸展而出,蛮不讲理的将黑衣人们纷纷逼退,尊主见此情形,当即皱眉上前便要出手,然而就在他的右手掌心之上,原本染着清时鲜血的地方,也瞬时长出一片碧叶,尊主神情骤变,当即大退数步,匆忙催动自身妖力将那些碧叶斩下。

    。

    “那一次我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有想到,那个小花妖竟然突然之间有了强大的妖力,非但活了下来,还将我们所有人都救了出去。”说到此处,宁遇终于将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说尽,她长叹一声,终于摇头道:“直至今日,我依旧不明白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没有内丹,究竟是如何活下去的?

    南渊比宁遇更加不解,心绪也更加波澜起伏,听完宁遇所说,她静坐良久,却始终无法开口。

    清时身上的秘密,比她所想的还要多,而这一切的根源,恐怕还要追溯到更加遥远的地方。那些都是她不了解的清时,她甚至不知道在分开的那八百年间,清时曾经一次又一次的面临着生死的绝境,更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承受了什么。

    她只能通过旁人的只言片语去了解他们之间空白的八百年,任何人都能够惊讶于清时的改变,能因此疏远他惧怕他,只有她不能。

    因为这一切都是源于她。

    “我想,你就是他当初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吧。”宁遇轻声问道,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许多事情都已经沉淀下来,宁遇在这山镇当中沉寂了性子,万事在眼中自然也开阔了许多。

    南渊微微一怔,旋即点头。

    她记得宁遇说过,当初在监牢里,清时说过有人会担心他,四处寻找他,所以他不能够死在那里,否则她会找不到他。

    清时了解她,知道她的确会做出这种事情。

    宁遇见南渊点头,不由得欣慰的笑了起来,接着柔声道:“看到那小花妖如今如愿以偿,我也放心了。”

    南渊没有明白宁遇此言的意思,不由疑惑道:“宁遇前辈?”

    如愿以偿,究竟是什么意思?清时的心愿,究竟是什么?

    宁遇拉着南渊的手,剑南渊这般神色,不由得促狭的笑了笑。或许是病体未好的原因,她说话轻轻柔柔的,便像是一片羽毛轻轻飘落于南渊心头,她低声道:“我原本想让那孩子随我远离妖界纷争,到一个偏远平静的地方生活,他却不肯答应。他说他不能走,有个人有危险,他要想办法保护她。”

    “那个人是……”南渊不必多问,当即便明白了清时所指的人究竟是谁。

    是她。

    然而就在她话音未落之际,宁遇含笑接着道:“那孩子说,那是他喜欢的人。”

    第四十三章

    清时看到南渊自宁遇的房间中走出,神情一瞬有了变化。

    而让人没料到的是,在视线接触到清时之后,南渊脚步一顿,目中情绪变化却是比清时还要大上几分。

    两人就这般在屋门前擦肩而过,清时没有主动与南渊说话,而南渊也出奇的没有去与清时交谈。待得南渊往另一侧走去,清时才回身看向她的背影,目中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清时心中的异样一直维持到了深夜。

    当晚喝过酒之后,蛇族青年们高兴够了也都各自回屋休息了,清时与南渊分别被安排在两间相连的客房当中,而自从宁遇的房间当中出来,南渊便一直待在房间里面没有再出现,清时在屋中听着院中树上深夜传来的虫鸣之声,却是怎么都没办法倒头休息。

    脑中不断浮过先前与南渊错身而过的那一眼,他沉寂片刻,终于披衣起身,推门走出了房间。

    这处小院外表落魄,房屋也都陈旧,却唯有院落中收拾得十分漂亮,大树荫庇整个院子,此时明月高悬于空,将月光分散成细小如萤的光束,而树旁无数花草在月光中淡去了颜色,却仿若透明般氤氲着光芒,竟是一副静美无比的景致。

    这夜的风不曾萧瑟,却冰凉如水,清时拢了拢罩在外面的衣衫,独自在树旁坐了下来。

    寂夜里的声响只有单调的虫鸣,清时静静听着,不觉头顶月亮的位置也渐渐变化。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一道轻微的声响突然自不远处响来,然后院中一侧的房间突然之间亮起了灯火。

    清时动作微顿,目光凝在那亮着灯火的房间窗口。

    那是南渊的房间。

    这夜清时在院中看月色听叶声无法入睡,而南渊在房间内辗转半宿,竟也未能入睡。

    窗口内灯火的颜色温暖而轻盈,闪烁着将一道清时无比熟悉的身影投射与窗纸之上。清时看着那道身影附身添灯,看她披上外衫,看她在屋中走动,不觉轻轻拽住了衣袂。

    他沉默半晌,终于起身便欲回房。

    然而也在他起身之际,那处透着暖光的房间已经打开了房门。

    南渊站在房门处,灯火是在她身后的,她被橘色的光晕柔和了轮廓,一双眼睛却清晰的倒映着院落中的黑白景致。

    两人相对无言,不论是月色还是夜声似乎都静了下来。

    直到一片冷风卷动树叶的声响打破沉默,南渊才看着清时单薄的衣衫,微蹙起了眉头,上前替清时理了理外袍,低声道:“闹别扭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她这般说着,又低头牵住清时的手,将她带往自己的房中:“外面风大,先进来吧。”

    清时沉默跟在南渊身后,直到踏进房间,将夜色的寒意完全隔绝在外,他才将手自南渊的掌中轻轻抽了回来,道:“我没有闹别扭。”

    牵手本是两人从前经常做的事情,但这一瞬南渊一眼掠过自己空空的掌心,才觉得有些东西的确无法与从前相同了。她随之眨眼笑了起来,将清时推到桌旁坐下,这才道:“今日我去问过宁遇前辈了,这八百年来你隐瞒着我的事情,我都听宁遇前辈说起过了。”

    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清时曾经想过自己的隐瞒暴露之后应该用如何的说辞,但此时此刻迎着南渊的眸子,他才发觉他在南渊面前,本就无所遁形。

    更何况,他还无法确定,南渊从宁遇的口中,究竟听说了哪些?究竟明白了哪些?

    他无法从南渊的神情与只言片语中分辨出来,他只能将满心的情绪统统压下,安静的等着对方开口。

    南渊不知是否感觉到了清时眼底那微不可见的紧张,她在清时身旁坐下,收回了笑意,轻叹一声无奈道:“你还记得吗,当初我刚捡到你不久,我们就遇上了一次追杀,我护着你一路逃,最后我们两个人躲到了一处偏僻的街角窄巷里。”

    清时点头:“姐姐经常保护我,为此受过不少伤。”

    在他性命的一千五百年中,与南渊在一起的时间不过短短两百年,所以这两百年里所发生的所有事,他都清晰的记着,不需仔细回忆便能够立即牵动心绪。

    南渊与清时一般,后来在听木山的日子里,她也经常回忆起两人所共同经历的那两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