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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不可挡_分卷阅读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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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想起来做这么——别致的点心?”

    苏乔为“别致”两字笑起来,“前段时间有人送我的榴莲咖啡粉,说是用顶好的猫山王榴莲冻干粉和咖啡粉以精确的比例调配,有浓郁的榴莲果香和醇厚的咖啡香……外婆向庄阿婆说起我喝这个咖啡,喝得满屋怪味儿,众人纷纷躲避的事,庄阿婆也想尝试一下。我觉得这个时候让庄阿婆喝咖啡不太好,就下来打算做个榴莲咖啡味的蛋糕给她解解馋。”

    蒲良森听苏乔一口一个“庄阿婆”地称呼自己的外婆,声音轻软,早前的一点不快便也烟消云散,“以后还是悄悄地喝罢。”

    苏乔瞪他,哪里还会有以后?!

    蒲良森被她毫无威慑力的一瞪眼惹笑,“抱歉害得你撞到头,让我看看好一点了没有?”他握住苏乔的手腕,拉开她捏着饮料罐的手,凑近了检查她的额角,正巧这时候,听见厨房外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高音,扯着嗓门问:“你是谁?”

    惟希不紧不慢地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跟着自己的目标进了邵公馆的底楼大厅,大厅左右旋转向上的楼梯通往洋宅的深处,大理石地板和客厅挑高的穹顶给她带来怡人的阴凉感受。惟希仰起头,欣赏穹顶上手绘的巴洛克风格壁画。听说在最动.荡的十年里,此间被挪做造.反.派办公之用,当时的头子曾命人用白色油漆将整个穹顶都重新粉刷一遍,理由是破除资.本.主.义封.建.主.义四.旧。据说被派去粉刷穹顶的工人,原本是美术学院的教授,他实在不忍心让如此精美和有历史保护价值的壁画就这么被损毁,所以悄悄在原有的壁画上刷上一层透明的保护材料,随后又用一种易消解的颜料在其上绘制了大片的革.命画作,这才令得这些充满犹.太.教鲜明特色的壁画完整保存下来。

    惟希轻喟,旋足继续尾随蒲良森的行迹,来到厨房外。厨房门两旁有两株高大葱郁的琴叶喜林芋,肥.厚浓密的叶子为她提供了很好的隐蔽,她只要微微往前一点,就能看见厨房内蒲良森和年轻女郎在轻声交谈,两人靠得非常近,蒲生把女郎困在自己与流理台之间。惟希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但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觉得身为今天订婚鸡尾酒会的男主角,蒲生对该女郎,未免太过亲切了些。

    忽然惟希听见身后有一管洪亮声音傲慢地问:“你是谁?”

    惟希心道不好,厨房里的蒲良森也已听见外头的响动,回过头来。

    不过是一转念的功夫,惟希已想好了说辞,却有一只修长的手不轻不重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醇厚好听如同大提琴般的男低音在她耳边有礼地响起:“方阿姨,她是我女朋友。”

    惟希睨一眼搭在她左肩上、修长干净的手。手的主人离她如此之近,近得她能透过他身上的挺括布料感觉到他贲张的肌肉所散发出来的热量。惟希斜一斜肩膀,想卸掉这只手施加的力道,不曾想这只手却坚定而不容置疑地略微加重压力,将她揽进怀里,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叫你不要贪杯喝那么多香槟,你不听,看!现在出丑了吧?告诉你洗手间在客厅进门右手边的楼梯下面,这里是厨房。”

    惟希不知道这个有着好听声音的男人是谁,但无疑他替她解了围,所以不再试图从他怀里脱身,配合地扬起微微带着一点酒意的脸,“抱歉,我就是这么左右不分,东西不辨。”

    女高音“咯咯咯”笑起来,“原来是你的女朋友啊,我还当是混进来的什么人呢。”

    说罢,趾高气昂地如女王般退场。

    厨房里的蒲良森微笑着走过来,朝惟希身旁的男人伸手,“卫傥,好久不见。”

    卫傥与他握手,“恭喜你订婚。”

    “我现在去请外婆,我们稍后聊。”蒲良森对高大的卫傥说,并向惟希颌首。

    等蒲良森走出两人的视线,卫傥揽着惟希的肩膀走出客厅,回到外头客人渐渐聚拢在一起的花园里,这才放开惟希的肩膀,朝她微笑,“你好,刚才冒昧之处,还请见谅。我是卫傥,倜傥的傥。是你师父老白的师弟。”

    这个卫傥正是稍早时候在花园里拦住惟希去路的男人。

    惟希还以浅笑,“我是徐惟希。”

    她心里对卫傥的说辞很有些怀疑。师父白成濬交游广阔,三教九流的朋友不少,他闲来无事的时候,颇爱拿与这些朋友相交的趣闻逸事出来讲。卫傥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但她从来没听师傅提起过。可是,师傅果然还是给她准备了后背计划啊……

    卫傥望一眼去而复返的蒲良森,“你打个电话叫司机先开车回去罢,酒会结束我送你。”

    惟希明白他是不想蒲生起疑,遂点点头,取出小手袋里的手机,请司机不用等她,可以先行离开。

    chapter3开洋拌野菜1

    蒲良森和邵明明的订婚鸡尾酒会在一片幸福欢乐的气氛中结束,有年轻贪玩的客人相约去夜。店继续庆祝,惟希则和卫傥一起辞别主人家,自邵宅出来。卫傥取了车,载惟希回她住的公寓。

    卫傥开一辆低调的黑色本特利雅致,在夜色中汽车平稳流畅地前行,惟希没有试图与他进行更深一步的交谈。卫傥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相比卫傥开一辆已停售的本特利雅致,她则开一辆二手甲壳虫,车主是一个年轻漂亮刚大学毕业的都会女郎,因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父母替她买了新车庆祝,她就将开了没几次的甲壳虫委托中介处理。惟希自己略微做了点调查,知道这辆车上没有违章和其他纪录,这才买了下来,作为日常的交通工具。

    看,人同人就是存在这么大的差距。

    卫傥趁红灯时看了一眼右肘靠在车窗上,支颐遥望窗外夜色的惟希。自邵宅出来,她披了一条珠灰色的大披肩,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晚风从窗外拂过,撩动她乌黑的头发,发丝扬起,复又落下。她有着健康的蜜色皮肤,额头光洁饱满,睫毛浓长似两片黑蝶的轻翅,半垂着眼时,会落下一道优美的阴影。鼻尖小巧挺翘,可爱得让人想伸手去捏一把。

    他这样想着,伸出右手,开启了车载音响,马斯内的泰伊思的冥想如同水银泻地般在车内流淌。

    卫傥送惟希到她住的小区门口,门卫坐在保安室里,一边孵着空调一边在看电视,并没有注意门前车辆的进出。卫傥目送惟希纤瘦的身影走进小区大门,听见空气中隐约传来广场舞节奏强劲的音乐声,这才驱车离开。

    惟希披着唐心为她准备的灰色披肩,慢慢走向自己住的多层小楼。小区的花园里,一些吃罢晚饭的中老年人,正随着音乐的旋律在跳广场舞,有孩童在小广场周围玩滑板车,横冲直撞的架势惹得路人纷纷躲避,保姆跟在后面大呼小叫地追赶着。夜色中似有似无地飘来红烧带鱼的香味,也不晓得是哪家才开始烧饭烧菜,勾引得在鸡尾酒会上不过吃了几块点心充饥的惟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惟希露出由衷的微笑来,加快了脚步,打算赶紧回家为自己做一顿美味的晚餐。

    惟希走到她住的楼下,只见防盗门前站着个穿松垮汗衫和沙滩裤的青年,正在埋头抽香烟,趿着拖鞋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踹着防盗门。一边台阶上坐着穿紫色碎花雪纺衬衣黑色灯笼裤,烦躁地摇着蒲扇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看到惟希,噌地从台阶上站起来,手中蒲扇没头没脑地往她身上招呼。

    “你这个没良心的死小囡,这么晚死到什么地方去了?!”

    惟希闪开中年妇女手里虽然没什么分量但来势汹汹的扇子,轻唤了一声:“姆妈。”

    “不要叫我姆妈!我没你种不孝的女儿!”徐母听了,挥着戴着金戒指的胖手高声呵斥,大有种不把所有人都引来不罢休的意味。

    周围邻里和晚间出门散步的居民看热闹似地遥遥望过来,指指点点。

    青年烦躁地丢开手里的香烟蒂,伸腿踢了防盗门一脚,“吵什么吵?等了这么多辰光,又渴又吃力,好上去了伐?”

    “对对对!快点开门,让我和你弟弟上去坐一歇,等你等到现在,吃力死了!”徐母赶紧把手中的蒲扇调转方向,朝儿子大力扇风送凉。

    惟希望着对自己和弟弟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态度的母亲,只觉得长夏的最后一缕阳光也彻底退去,萧瑟的秋风悄然吹起。

    周一早晨,惟希拎着装在防尘袋里的鸡尾酒服,走进办公室。

    秘书唐心已经先她一步到达,冲好了咖啡放在她办公桌上,正拿着记事本像模似样地站在一旁,一见她推门进来,赶紧踩着五寸高的高跟鞋小跑迎上前,一手接过防尘袋,朝后一甩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十分兴奋地问:“希姐,前天的鸡尾酒会如何?有没有什么劲爆的□□?”

    惟希从手提包里取出装有前一晚佩戴的宝石项链的□□盒子,“喏,给你,自己看。”

    唐心大咧咧倾身侧臂用胳肢窝夹住丝绒盒子,嘟嘴,“希姐你真是没劲,八卦要两个人一起讲才有趣嘛!”

    可是一看惟希眼底一片青虚虚的暗影,到底还是把更多追问的话都咽回肚子里,一旋脚尖,出去做自己的事了。

    惟希坐进自己的办公椅,捧起清苦的黑咖啡轻啜,她这两晚几乎彻夜未眠,现在正需要一杯苦涩的咖啡提神,来忘记前天那嘶吼怒骂哀求循环往复上演的场景。

    惟希不是独生女,弟弟惟宗小她五岁。

    惟宗出生以前,徐家也是充满欢声笑语的。父亲在本地一所镇办小学教书,母亲在废品回收站当出纳,家里有几亩地和一个池塘,由当时还健在的祖父母料理。父亲休息的时候总会带着惟希去池塘钓鱼摸螺蛳。春暖花开的时候,惟希会拎着小竹篮,跟在祖母的后面,小心翼翼地走在田埂上,拿小铲刀去挖新鲜冒芽的野荠菜、马兰头。等采满一篮子野菜,就交给祖母,祖孙俩一道回家去,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一颗颗地摘去老叶,只留最嫩的部分,拿淘米水洗得干干净净的,搁大锅里用开水汆得断了生,立刻捞出来平摊在大盘子上。待晾凉了以后,用菜刀剁成细细的野菜末,与开洋豆腐开末一起,加盐糖麻油拌匀,碧绿生青的野菜和白嫩的开洋豆腐干丁儿一道,看着就叫人胃口大开。惟希趁祖母不注意的时候,会得拿小调羹舀一勺送进嘴里,眯上眼,感觉整个春天都在嘴里铺陈开来。

    每当这时候,祖父都会在一旁抽着烟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时候,连空气都是幸福的。

    后来……后来,母亲不小心怀了孕。因有计.划.生.育政.策,如果要留下这个孩子,就属于超生了。母亲原本已经约了时间,向领导请假去医院打算不要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可是在医院的候诊厅里,遇见一个镇上有名能掐会断的老太太,老太太一看母亲,就断定她肚子里这胎必然是个儿子,将来能为徐家光宗耀祖。母亲一听后不免犹豫起来,迟疑半天,回家来对父亲说想留下孩子,无非是交罚款罢了,家里又不是负担不起。

    惟希回想起来,正是从那一刻开始往日欢乐幸福的时光划上了休止符。

    父亲彼时正在争取评上高级教师。小学的高级教师待遇好,职称评选竞争颇激烈,对手之间各种小动作层出不穷。母亲怀了二胎的事哪里是捂得住的?没两个月就传到父亲的学校里去了,正给了竞争对手打击父亲的最好借口:不能拥护遵守国.家的政.策的人,怎么能有资格申报高级教师职称?

    在抱孙子和儿子的前程之间左右为难的祖父母相继病倒。镇里负责计生工作的计生员不知道往家里跑了几趟,做母亲的思想工作,劝她放弃这一胎:毕竟还是你男人的工作要紧。这孩子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可是你看看影响他的工作了,影响家庭和睦了,影响多不好啊!

    但母亲就是鬼迷心窍铁了心要生下孩子,谁劝都不听,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惟希犹记得母亲捧着装农药的瓶子,站在家中院子里,院里院外被前来看热闹的镇民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你们谁人再来劝我打掉孩子,我就喝敌敌畏,同肚子里的小孩一起死!”母亲一手捧着肚子,一手将农药瓶子凑在嘴边,披头散发,赤红双眼,对每一个试图靠近她的人咆哮。

    隔壁的小胖妞妈紧紧抱着被吓得不轻,满脸都是眼泪鼻涕、喉咙早已哭哑的她,将她的脸轻轻按在自己胸口,嘴里不停呢喃:“囡囡勿怕,妳姆妈病了。”

    计生员尴尬而徒劳地劝说母亲放下农药,“王超英,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瓶子放下。你看看,你把孩子都吓哭了。”

    惟希从胖妞妈怀里充满希冀地望向母亲,希望她想起她还有一个需要她的女儿来,可是,母亲只是扫了她一眼,随即更坚定地将农药瓶子放在嘴边。

    “好了,够了!”父亲从屋里出来,自胖妞妈怀里接过她,抱在手里,对状若癫狂的母亲道,“孩子你打算生,就生罢,这个样子做什么呢?你看囡囡都吓坏了。你不考虑我们,也要考虑肚子里的孩子啊。这样吵吵闹闹的,对孩子也不好。”

    母亲也不知道是听进父亲的话,还是觉得累了,将农药瓶往旁边一摔,径直进屋去了。农药瓶哐啷一声砸在地上,吓得围观群众“啊”地一声惊呼,四散开来。

    事情闹得这么大,再没有人敢来劝说。母亲如愿生下了弟弟惟宗,而父亲也彻底失去了评选高级教师职称的资格,非但如此,还被排挤得在单位无法继续任教。祖父在看到孙子出世后的隔年春天,溘然辞世,享年不过六十岁。这件事对父亲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从此以后他就和母亲分房睡了。

    母亲反正有子万事足,废品回收站的工作也辞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惟宗身上,一切事情都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他人。

    而惟希,则被她彻底无视了。

    惟希想,大约就是从那时候起,母亲的眼里就只有儿子惟宗,再没有其他人了的罢?哪怕徐惟宗惹是生非打架逃学,在她看来,都是因为别人不好,是别人挑衅惟宗,是别人带坏惟宗……一切都是别人的问题,与惟宗无关,惟宗是纯洁善良无辜的好孩子。父亲也试图严厉地管教惟宗,可是总没等他动真格惟宗已经哭得惊天动地,母亲就会冲过像一只母狮子般护着惟宗,每一次都是以“他还小,你不会好好同他说呀?”开始,最后以“既然这个家容不下我们母子,我们走就是!”结尾。

    感情就是这样一点一滴消磨殆尽的,从最初的抱有一线微弱的希望试图挽救婚姻,到最终的彼此冷漠无视相对无言,不过用了十年的时间。所以当得知父亲向母亲提出离婚的消息时,惟希并不觉得意外,甚至暗暗猜想,如果不是为了能让她安心考上大学,父亲也许早就这样做了。母亲自然是不肯的,在家里大吵大闹,一歇歇说父亲没良心忘恩负义,肯定是在外面轧.姘.头了,一歇歇又说他眼里没有他们母子没有尽到过一天父亲的责任。父亲便默默不语,他已经无法和妻子沟通。

    祖母到底是听不下去这些污言秽语,出来说话。

    “这样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你们的日子要不要继续过下去,我这老太婆不管,可家里天天吵架,我年纪大了,实在有点吃不消。反正囡囡上大学要住在学堂里的,我这几天就搬回老房子去住,眼不见心不烦!”

    母亲因为气走了婆母,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祖母和善客气,在镇上颇有几个要好的老姐妹,这事一传出去,哪一个不是指着她的脊梁骨骂她这个做媳妇的?惟希也因此跟着得了清净。她每周从大学回来,都直接住到祖母那里去,祖孙俩一道上农贸市场买菜,回家她洗菜杀鱼切肉,祖母亲自下厨,烧上一桌丰盛的家常菜,等父亲下班回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至于王超英和徐惟宗,大家都默契的不去提起,反正只要父亲每个月把生活费交给她,她也乐得和儿子住在两层楼里。

    chapter4开洋拌野菜2

    办公室的门被唐心鲁莽地推开,她一双描摹精致的美丽大眼闪着明媚的亮光,冲进来双手往惟希办公桌上“嘭”地一按,“希姐希姐!卫傥真帅!”

    惟希将内心深处翻涌而出的回忆慢慢压了下去,轻笑,“蒲生不帅?”

    唐心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朝惟希摇了摇手指,“蒲生这种人,满满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虚伪做作。”

    唐心说出这话来,教惟希大感意外,“何以见得?”

    “其一,他已有未婚妻了,碰到异性,无论是否对方遭遇意外,若为彼此考虑,都不应该靠得那么近,还与对方产生肢体接触。”唐心竖起一根白润得如同羊脂般的手指,“其二,他对异性的接近没有一点防备,要么是他天性善良没有戒备,要么他早已是个中高手有恃无恐。最后,坊间这些公子哥,要是认真挖黑历史,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

    惟希望着唐心竖起的三根白嫩手指,大力点头,深以为然。

    “再说,这女的使的这点小伎俩,本小姐中学的时候就已经用过。”唐心大言不惭地宣布。

    “结果如何?”惟希好奇。

    “哼!遇见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唐心噘嘴胖腮,即便这表情使她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她依旧是好看的,“希姐,介绍卫傥给我!”

    惟希一愣,然后十分无奈地摊手,“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找我师傅要去。”

    唐心的表情有片刻呆滞,随即扑身向前,隔着办公桌掐住惟希的肩膀,猛力摇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碰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你竟然不留下他的联系方式?!”

    惟希啼笑皆非。卫傥是好男人吗?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唐大小姐疯魔了。

    唐心的生活是五光十色的,她热爱与人相恋的过程,也许一个眼神,也许一管声音,也许一道背影,都能教她喜欢上一个人,便不管不顾一往无前想方设法地要结识对方,令对方务必拜倒在她的高跟鞋下。然则也不过是一息一瞬的功夫,炽烈的情感就冷却了,再不肯在对方身上花费一点点时间维护这段关系。除此以外,购物和满世界旅行占据了她生活的大部分时间。在来给她当秘书以前,惟希听师傅隐晦地暗示过,唐心大抵已经把公司内外能得罪的人,都得罪遍了,教她别太把唐心的到来当成负担。

    惟希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不料唐心却在她这里担任秘书,一呆就是两年。

    唐心见从惟希这里套不出什么来,也不气馁,站直了身体,拉一拉被她折腾得微微有些走形的薄雪花呢小西装,撩拨蓬松亮泽的秀发,“希姐真是不解风.情!”说罢扬长而去,留一个窈.窕旖.旎的背影给惟希。

    惟希把咖啡杯里的最后一滴咖啡喝干净。

    风.情?风.情于她,是最不必要的奢侈品,她如今要头疼的事,件件与风.情二字无关。邵明明的请求,是她所承接的最棘手的委托。只订婚鸡尾酒会的一次接触,实在也证明不了蒲生此人爱不爱她,看来尚需花些时间与精力来调查。另一件叫她糟心的事,是前夜母亲和弟弟惟宗突然找上门来导致的。

    被母亲期许着能光宗耀祖的徐惟宗,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成为被宠溺无度的孩子,在他的字典里,从来就不存在“努力上进”之类的字眼。母亲一直在他耳边灌输“以后家里的地是你的,房子是你的,存款也是你的”这样的观念,父亲给的生活费,母亲永远拿来满足惟宗的任何要求甚至是他的无理取闹。于徐惟宗而言,只消他在地上打滚哭闹,他的愿望最终都会得到满足。既然用这种方法就能得逞,又何必以努力来达成目的呢?是以他混到初中毕业,考进一间所有人都在混日子等毕业的职业技术学校,最终一脚踏上社会成为无业青年,每天泡在网吧台球室里,抽烟喝酒闹事,然后让家里人去替他收拾烂摊子,跟在他后面给他揩屁.股。这其间的种种,简直不堪回首。

    徐惟宗上一次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还是两年前,惟希从本城的公.安大学毕业,刚踏上警.务工作岗位的时候。徐惟宗在常去打球的台球室认识了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女人,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惟希并不了解,只知道徐惟宗为了这个女人,和台球室里的另一个球客发生争执,最后两人由言语冲突发展到拳脚相向。徐惟宗仗着自己年轻,发起狠来,将对方打成重伤。对方不肯接受王超英提出的私了请求,坚持要让徐惟宗坐牢,王超英当时就在医院病房里大呼小叫:“我女儿就是警.察!信不信我现在就叫她来抓你?!”

    对方哪里肯咽下这口恶气?事情自然是越闹越大。等领导找惟希谈话,问她有没有借助自己的警.察身份,在外帮助家属以势压人的时候,她才晓得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受控制的程度。舆论一边倒地谴责警.务人员家属仗势欺人,她的信息被人.肉出来放在网络上,成为遭受网络暴.力攻.击的目标。

    事件最后以徐惟宗人身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赔偿受害人医疗费误工费等十万元收场,但其影响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要恶劣、更深远——惟希不得不辞去自己的警.职,放弃自己为之学习了多年的专业。

    这件事以后,徐惟宗坐了半年牢,放出来着实老实了一段时间,还参加街道为刑.满.释.放人员组织的就业培训班,看起来颇有点洗心革面从头做人的意味。惟希也当他吸取教训,不再惹是生非,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年工夫,他就故态复萌,和几个同样从牢里出来的人一起合伙借高利贷做什么投资。那几个人奉承徐惟宗几句,他就飘飘然找不到北,高利贷的借据上全是他的名字。等到还款期限将近,那些人能推则推,霎时都跑得一干二净不见人影,独叫徐惟宗一个背着巨额高利贷。徐惟宗这时傻了眼,他们的投资血本无归,连本带息他一共背了将近五百万元的债,他到哪里去变出五百万还高利贷?他不是没想过逃跑避债,可是那些放高利贷的并不是吃素的,他才一去火车站,就被人截住。眼看着还款日期在即,他只能向母亲吐露实情,王超英闻言先是瘫倒在椅子上,恍惚良久,一拍扶手,“走,寻你阿姐去!”她知道现在只有女儿还能榨出油水来,前夫前婆婆根本不会理睬她。

    惟希想,也只有母亲,即使求人,也求得那么理所当然。

    “你弟弟的房子,我要留着给他结婚的,所以不能卖,你先把你住的房子卖了,再想想办法凑齐五百万给他还钱。”

    惟希当时怒极而笑。

    徐惟宗的房子要留着结婚,所以活该她把自己的房子卖了替他还债,然后露宿街头?!

    王超英女士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女儿的愤怒,只挥着蒲扇,站在客厅里喋喋不休:“当初镇上要征地建主题游乐园,你一个将来要嫁人的姑娘,拿什么房子?还不是你爸爸和你阿娘坚持要给你一套房子,我才把你弟弟应得的两室一厅给了你?”

    徐惟宗闷头坐在一旁,想抽烟,可是抬头一看惟希眼里越来越冷的目光,到底还是忍住了。王超英见儿子缩在沙发上,大感心疼,言语就愈发刻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