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小说网 > 平生好 > 平生好_分卷阅读_11

平生好_分卷阅读_11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红旗小说网 www.hqqpxjd.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张迎?”

    深夜里,顾拾唤出一声,张迎忙颠颠儿地跑到门前来:“郎主,您要歇了?”

    顾拾搁下笔,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地“嗯”了一声。张迎便去给他准备热水,一边探出脑袋道:“您今日可累了一整日了。”

    顾拾将几卷书收拢归置起来,淡淡地道:“阿寄今日怎样了?”

    张迎挠了挠头,“早晨的时候我阿爹来,奉旨带阿寄姐姐进宫里去了。眼下还没回来。”

    顾拾瞳仁微微一缩,眸中淬出冷光,“什么意思,还没回来?”

    “说是陛下要见她的……”

    ***

    深夜的昭阳殿,灯火明亮如白昼。扑朔的烛光将扭曲的人影投映到墙上去,仿佛便幻作了重重的鬼影。

    清冷的秋气从白玉石地面缓慢地往上,浸透了整副身躯。双腿已跪得麻木没了知觉,膝盖里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在咬啮,阿寄要咬着牙才能支持自己继续跪下去。

    直到听见铁靴的脚步声传来,她还以为是自己脑中的幻觉。

    几个内侍打起帘子,郑嵩一步步走了进来,看见阮寄的脊背仍旧挺得笔直,不由得冷冷一笑。

    “你这份硬气,倒是不输你父亲半分。”他走到上首的书案前坐下,“朕让你看住顾拾,这些日子以来,你倦怠了不少啊。”

    阿寄叩了个头,双手撑在地面,头有些眩晕。

    ——郑嵩突然将一卷文书朝她砸了过去!

    她避之不及,那一卷插了红翎的前线急报砸在她的脸上又跌落在地,她不敢动弹,只觉出脸颊上渐渐泛出火辣的疼痛感……

    郑嵩指着那军报道:“拿起来,读读看!”

    阿寄慢慢伸出手去将那文书拾起,一目十行地掠过——

    鲜卑兵分两路,一路突转益州,与羌人会合,一举夺下成都!

    “这是要从西边和南边包抄朕的长安啊。”郑嵩冷冷地道,“若是安乐公问起你来,你尽可以告诉他朕现在焦头烂额,朕不在意。”

    阿寄双手一抖,仓皇将那文书丢下,又叩了一个头。

    “你该晓得,朕怀疑你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你毕竟是前朝高门里出来的贵女,即算是哑了,朕也不能不防着你的。若不是看你这许久以来未曾出过一点纰漏,又确实给朕提供了很多消息……”他冷哼一声,“朕早已同你说了,哪怕有一日安乐公都自由了,你也不能自由!”

    “朕将过去每年秋狩时曾陪同安乐公骑射的羽林郎都找出来,下了诏狱。”郑嵩长长出了一口气,“你当朕愿意这样,像仇人一般拘管着他?朕知道全天下人都可怜他,朕知道你也可怜他,但阮寄,他可不是一个可怜的人啊。虽则如今他身边已布满了朕的人,但说到底,他不会信任他们,他信任的还是你,对不对?”

    阿寄的眼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郑嵩笑了笑,“朕知道他喜欢你,从上林苑那日朕就看明白了。朕也望你莫要忘记了,阮夫人还在朕的手上。”

    ☆、第14章故来决绝

    张持将阿寄送到了安乐公邸的门口,守卫的兵士开了门,阿寄往前迈步,竟尔一个趔趄,没能站住,张持连忙扶了她一把。

    她朝张持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张持退后一步,请她进去。

    夜色深沉,曙光未明,那深深的宅院似一个巨大的深渊,将将要吞噬了她。

    张迎忽然从内院里跑了出来,“姐姐你回来啦?”又转身往回跑,压低了声音道,“她回来啦,郎主,阿寄姐姐回来啦!”

    张持看着那个孩子的身影,担忧地道:“张迎年纪还是太小了。”

    阿寄走进去,而张迎已抓着她的手,将她生拉硬拽到了最里边的院落里。然后哐啷一声,他自作主张地扣上了门锁。

    阿寄慌张地推门,张迎却道:“郎主担心你,等了你一夜了。”

    “阿寄。”

    她猝然回过头,便见淡薄的夜色底下,落叶的枯木旁边,顾拾正静静地站着,就像过去很多个时候一样,没有怨言地等着她来。

    他真的瘦了啊,她想。

    他的眼神却倏然一紧,“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

    她惨淡地笑了一笑,拿手背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仍是痛得皱紧了眉头。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吧?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伤痕。如是想着,她又要转过身去,却被他几步抢上前来。

    少年的身躯逼在了眼前,他盯着她看,却不笑,不给她一个模棱两可蒙混过去的机会。她无处可避,背后是那扇锁住的门,后退时撞了上去,轻轻地一声响。

    顾拾的手在背后,朝张迎比了个手势。

    张迎突然道:“我……我去铺床。”便立即跑走了。

    铺床?安乐公……还没有睡么?阿寄疑问地抬起头。他……难道是在等着自己……

    “是陛下吧?”他开口,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是陛下,打了你吧?”

    他的话音很冷静,很清淡,她看不出他的表情里藏了什么,只能默默地点了下头。

    顾拾道:“这两个月来,你没有见我,我没有见你,你是如何向未央宫奏报的?”

    她怔了一怔。

    “你根本没有去吧?”

    她咬住了唇。

    他慢慢抬起手来。她猜不透他的用意,心中愈加紧张,想闭上眼时,他的手指却点在了她的唇上,“你每到不想回答的时候,就会咬住嘴唇。”他拈起了她的下巴,微微倾身,双眸沉定地注视着她。他仿佛是有很多话想问她,又或是想吻她,可最后却只是叹息般唤了一声:“阿寄。”

    “你该好好歇息。”他说着,往房中走去,“我让张迎给你备了热水,今晚你睡我房里。”

    她立在原地,忽然就脸红了。

    ***

    沐浴过后,阿寄披着外衣,小心翼翼地从浴房里走出来。

    昏黄的灯火下看去,顾拾的卧房并未添多少陈设,只在床头床下凌乱地堆放了一些书卷,顾拾正整理着,见她站在帘外,抱着书卷直起身来,皱眉四顾:“张迎说了要铺床的,却不知跑哪儿去了。”

    她的手指攥紧了纱帘,一双眸子里仿佛还盛着浴房中的水汽,盈盈地望过来,倒教他痴怔了怔。

    “你先坐一会儿——躺着也行。”他转个身将书卷都摞在案上,“我取巾子来给你敷一敷脸。”

    他今夜很有些奇怪。他始终没有笑。阿寄慢慢走进来,坐在床边的矮几边,他出去打了一盆热水回来,也在她身边坐下,卷起袖子拧了拧毛巾,然后动作轻柔地给她敷在受伤的左脸颊上。

    左脸微微发烫,阿寄呆呆地看着他。他何时竟会这样照顾人?不过是两个月不见,他好像就变了太多了。

    “是我疏忽了。”顾拾忽然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并不与她的眼神对视,“我不该冷落了你。这宅子里眼线那么多,陛下随时都会知道。他是想用你来拴住我的吧?”

    她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她只是带了一道伤回来,他便一眼看穿了今晚皇帝召她的缘由。听这样的少年说话,哪怕她是个哑巴,她也不由得有些累的。

    顾拾仔仔细细地为她热敷着脸上的红痕,漫漫然地道:“上回是我不好,我不该同你置气。我早已知道你同柳将军有故,柳将军也帮过我的忙……是我不好,我对着你时,总是……总是太任性了。”

    她仓皇地抬头看他,他却伸手拥她入怀。她皱了皱眉,心底仿佛有些恐慌细密地渗漏出来。

    天色渐次地明亮了。从那高墙上漏下一点点冷色的日光,滑落到窗棂间,折射出微漠的色彩。她湿漉漉的长发沾湿了他的衣襟,他也全未在意,只慢慢地道:“你好好睡一觉吧。”

    少年的身躯明明很瘦,拥着她的双臂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力量。她依偎向他的胸膛,隔着湿润的衣料听见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充斥了她的耳膜……

    她默默地将手指抓紧了他的衣衽。他似乎是笑了,笑声清越,连带着胸膛也微微地震动。

    便在这样温柔的笑声里,睡意渐渐地催了过来,她闭上了眼睛。

    “阿寄,我向你保证。”他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声音带起微弱的气流,像是黎明前的梦呓,“这样的日子,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而她已渐入梦乡,或许只会把这句仿若誓言的话当做梦中的回响吧。

    见阿寄睡得熟了,他将她打横抱起,小心地放在床上,又给她掖好了被角。

    天已大亮了,他将床帘拉上,扑朔的阴影里少女蜷缩在床的一角,脸颊上的红痕消退了些许,却仍然触目惊心。顾拾看了她半晌,转身走到了书案边。

    他从厚厚一沓字纸中抽出一张来,狼毫饱蘸了墨,临落笔时,手却停住了。

    直到一滴豆大的墨汁落在纸上,他才忽然惊醒一般,行云流水地下了笔——

    “香室街南,冯翊府北。”

    甫一停笔,他便将这张纸揉成了团,旋而又展开,凑到了烛火上去。墨迹渗出来,一滴滴落入烛灰之中,片刻便无痕迹。

    香室街南,冯翊府北——

    那是前朝的高庙,是郑嵩最初迁都长安时,带着公卿百官落脚的地方。

    ***

    阿寄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醒来时竟然已是晌午,秋日微暖的阳光照进斗室之间,令整个人都不由得懒洋洋的。

    她发了一会儿愣,突然坐起身来,低头看自己只穿了一件里衣,脸上蹭地蹿红。恰在这时候张迎在帘外大声喊:“姐姐您醒啦?奴婢来伺候您洗漱!”

    她吓了一跳,张迎怎会这样不知轻重地喊叫,还……还“伺候”她?身边却突然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张迎真是个乖孩子,教他什么他便学什么,一点就通。”

    她如果不是哑了,肯定就尖叫出声了——

    方才她居然没发现自己身边躺了个男人!

    顾拾一手撑起身子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笑了:“原来你也有睡糊涂的时候。”

    她往后退了退,像只瑟缩的小动物。他却笑得更开心:“当心莫摔下去了。”

    她尴尬地停住了动作。

    “要不了多久,这座宅子里的人都会知道,我还是最喜欢你的。”顾拾慢吞吞地坐起来,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像逗小孩一般,“你仍照往常一样,每日去未央宫面圣,不必怕我,也不必怕陛下。”

    她怔怔地抬起眼,眼睫颤动了几下,像是疑惑,又像是恳求。

    “当然了,我也的确是最喜欢你的。”他下了床,又回身朝她伸出一只手,笑道:“昨晚你可是抱得我死紧呢。”

    她脑中轰然一响,想也不想一把拍掉他的手,飞快地下床往外走。待走到门前了忽意识到自己的衣裳还在床边,又急急地退了回来,偏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少年眉眼笑得弯弯,清澈的眸子里透出柔软的宠溺,逆着秋日的寒光,就像一幅温存的画。

    这样美好的画、这样美好的人,谁也不会忍心去伤害的吧?

    阿寄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房中,还觉昨夜万事如一场梦。两个月不见的人忽然同自己温言软语地讲和了,还做出轻浮模样将那些争吵和冷漠都翻了篇。他小心中带着讨好的眉眼,一边温顺着藏起了自己的刺,一边不动声色地揣测着她……

    合上门,将身子重重靠在门上,感觉膝盖里钻心地疼痛起来。少年人到底还不懂得,脸上那一点伤毕竟是外伤。她慢慢地挪到案边坐下,执笔蘸墨,写了几个字停下,呆呆地看了很久,又继续写了下去。

    ☆、第15章玉树未怜

    便如顾拾所言,不出数日,安乐公邸上上下下,便已都知道了安乐公同那个哑婢阿寄是如胶似漆,原来之前那一个月的不理不睬也都不过是小儿女的赌气而已。只见安乐公片刻都离不开那个女子,吃饭要同她一起,读书要同她一起,睡觉要同她一起……每日清晨阿寄从最里面那间落锁的院子出来,已成了宅中众仆婢见怪不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