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小说网 > 朕的宫女 > 朕不叫你死,谁也不能让你死

朕不叫你死,谁也不能让你死

推荐阅读:快乐的花莲之旅淫术炼金士20——城战谋策篇姐姐与她的同学娇女封后之路最佳女配(快穿)老板,你马甲掉了我的大奶女友小瑄重生攻略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猎人游记[女追男,剧情,肉渣]

一秒记住【红旗小说网 www.hqqpxjd.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今日雨十分大,齐瞻月跟随赵靖回养元殿后,瞧见了他靴子后跟,肩头皆被雨淋湿了。

    按理,皇上坐着轿撵,是不受风雨所侵的。

    湿得不厉害,倒是像下轿入寿康宫时,急了步伐,奴才来不及打伞。

    无论赵靖为何,终究今日救了她一命,她心中感怀,忙跪下请示。

    “皇上衣衫湿了,奴婢给您更衣吧。”

    赵靖从那蒙蒙雨汽中回过神,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于喜。”

    有太监越过跪在地上的齐瞻月,已随皇上入了内室更衣。

    直到赵靖出来去了东偏殿,也没有对跪在地上的齐瞻月,停留片刻目光。

    赵靖对她有气,她知道。

    今日,她听到见到了,她不该听闻的话。

    可她不敢走,今日虽本质上不干她的事,可也是她让人通风报信求赵靖来的,她没有胆子在这种时候独善其身。

    她抿抿唇,紧了紧身上有些浸湿的衣物,跟着入了东偏殿,给赵靖参了一杯热茶。

    赵靖喝了茶,还是没说话,也没赶她出去,脸色无异,开始批折子。

    而后,就这么一直在那大案上,没用晚膳,没翻膳牌,一封又一封地批阅。

    直到亥时,外面捅破天的雨才稍稍停息,深夜里,东偏殿变得安静,只剩齐瞻月掌的那茶炉,咕噜噜有水沸之声。

    过了这么长时间,赵靖消散了两分不痛快,其实想与她说些话,可今日他被太后伤了,心中气闷,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因雨停了,才起了话头。

    “雨季了,你兄长有的忙了。”

    上次因那本《经貌治术》与齐就云的勤勤恳恳,被赵靖提为了正六品工部都水主事,这样一来,在河南修河堤治水,便算钦差了,事毕之后,还能回京述职。

    说来也是对齐家的恩典。

    齐瞻月在一旁站了两个多时辰,猛然听他开口,下意识答应了句极轻的“嗯?”,接着才意识到自己失礼,忙跪下。

    “奴才失仪,请皇上赎罪。”

    而她一声“嗯”,赵靖从中听出了年少人的犯困,不警惕,心间一松懈,并没有问罪。

    齐瞻月接着皇帝刚才的话,赶紧谢恩。

    “兄长得皇上抬举,必定会认真务实做事,不辜负皇上苦心。”

    因起了话头,赵靖终于是从那无边的落寞情绪中体会到了身乏疲倦,放下了折子,往后一靠。

    “起来,朕不想听这些冠名堂皇的话。”

    齐瞻月咬了咬唇,称是,起了身。

    又是无言的沉默,齐瞻月在等,她知道,皇帝还有话要问她。

    果然。

    “今日怕吗?”

    齐瞻月回想起那白绫套在脖子上的感觉,她低下头。

    “怕……”

    赵靖听出话语中的后怕与委屈,抬头却看见,正站在烛火光圈下的齐瞻月,心间一动,有些单薄的自责。

    “怪朕?”

    “奴婢不敢。”

    这一问,齐瞻月下意识往后一缩,退到了光圈之外的阴影中。

    赵靖也知,这种话是问不出答案的,呼吸间隔,继而问出了句让齐瞻月惶恐的话。

    “那么你呢?今日听了许多,是否觉得朕该宽恕裕王?”

    赵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要问齐瞻月这句话,她未必懂这些,也不该懂这些。

    可那时,在那寿康宫的正殿里,齐瞻月见证了他与太后在这件事上,所有的对峙,他忽而想要听听一个不那么相干利益的人,是如何看待的。

    再追根刨底,其实赵靖在裕王这个事上,也是犹豫的。

    本来,先帝囚令摆在那,即是死令,只要他用这点回击,再是什么国祚有损,或亲情孝义,都能抵挡干净。

    可他的本心呢?

    他想不想给裕王一条出路?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在这件事上,他之所以久按不定,其实也有那皇家最缥缈淡薄的兄弟之情在。

    可这份情谊,他虽顾忌也依然淡薄,淡薄到他自己都察觉不到,淡薄到让他忽视自己每每提及裕王,他都会想起,当年大皇子看不惯他,又仗先帝曾骂赵靖为“罪奴之子”,一时不爽,当着众皇子抬脚踢踹了赵靖,以致他晕厥落阶。

    他永生不忘,先帝那句罪奴之子,和被兄长殴打的耻辱。

    但也一直记得,他跌落下阶时,裕王骂老大的那句“你混账!”。

    赵靖胡乱思绪着,却一直没等到齐瞻月的答复,看过去,那张哪怕已隐入阴影的脸,依然能瞧见她的惊恐。

    感觉到赵靖的目光,齐瞻月吸气才回。

    “奴婢不懂,也不敢答。”

    赵靖或许是想到陈年旧事,有些不耐,更从齐瞻月的畏惧守矩中,读出了她的抵触与犟性。

    “朕让你答,你便答。”

    语气已不如方才那般随和。

    赵靖脸变得快,齐瞻月连揣度都不敢,盯着那大案的一方桌角,颤颤巍巍。

    “奴婢不懂前朝事,只认为,百姓也好,大臣也好,甚至……甚至……太……后娘娘也好,他们如何看都不重要……”

    话语都在发抖。

    “只看皇上愿不愿意宽恕裕王……”

    她自认这话已在左右为难,答与不答皆是罪的限制下,极尽周全了。

    可赵靖听完,先是认同,复而意识到,齐瞻月如何看出他想宽恕裕王?

    再不讲理地深想,她齐瞻月看似不相干,可她是不是也想自己宽恕裕王?

    是了。

    她曾许给裕王为妾。

    这个念头,顷刻间点燃了赵靖将要熄掉的不痛快,甚至愈演愈烈,转成了一股无名火。

    他自己放不下陈年之事,却从这纷乱的思想斗争中,起了对齐瞻月的火气。

    “胆大妄为,胡言乱语,自罚!”

    明明是他迫她答的!!

    齐瞻月肩头微颤,早知答与不答都是错,认命不敢怨怼,可赵靖让她自罚,怎么罚?她总不能自己打自己一顿板子吧。

    而赵靖胡乱吐出那句话,他也没头绪,他好似有许多不开怀,不舒畅,千丝万缕中,有那么一丝与齐瞻月有关,他就一股脑将气都发到了她身上。

    可是他没有罚她板子的习惯,一时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罚,便将这难题直接囫囵甩给了齐瞻月。

    齐瞻月并不惯自我菲薄,皇上是主子,要罚她,她领罚就是。

    先恭敬跪下,估摸皇上那句话的怒气,这分量还不够,又想该再自罚些什么。

    齐瞻月想到自己是说错了话,按宫规该掌嘴。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细长的纹路,微楞了片刻,这种多少有些自甘下贱的感觉很不好受。

    可皇上已吩咐,她早在思考间耗费了太多时间。

    罢了,她是奴才。

    齐瞻月不再犹豫,一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这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十分突兀,赵靖本与自己置气,没正眼看她。

    听着动静,称得上是被吓了一跳,蓦然转过头,就瞧见齐瞻月跪在桌旁,已扬起另一只手准备继续。

    “齐瞻月!”

    这一吼,连门外候着的于喜,都忍不住脖颈发凉。

    齐瞻月被吼停了动作,眼睛瞪得老大,一时恐惧,又开始直视赵靖。

    “你做什么!”

    齐瞻月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吐了着话。

    “奴……奴婢说错话了,领命自行掌……嘴。”

    赵靖这些日子,为着裕王的事,本就有些偏头痛,听了齐瞻月一脸无辜说出这句话,眉心间的经脉都跳动得直抽抽,一路疼到后脑勺。

    他快被她气死了。

    “你放……”

    他气急了,又想说那两个字,却看见,齐瞻月那半边脸藏在阴影中,已极快地起了红肿。

    她是真下得去手啊!

    他强压下自己的怒火,呵斥道。

    “朕要你自罚,谁许你掌嘴的!”

    越发不讲道理了,可他是皇帝,齐瞻月无法回答,略微低下了头,这一刻,她仿佛做什么都是错的。

    被齐瞻月这么没章法的一折腾,一巴掌几乎是打醒了赵靖,把他从那困惑和自苦中拉了出来。

    见她一脸惊惶忐忑,他闭了闭眼,没好气的说。

    “朕罚你,何时罚过你打?”

    这话是事实,顾忌着齐瞻月那副瘦弱的身子骨,他从来没让她挨过打,哪怕是两次上夜的大不敬都没让人打她。

    齐瞻月听到这话,心微有触动,却更委屈,忙埋下身磕头。

    “奴婢愚钝,辜负了皇上的照拂。”

    有本事挑他气得头疼,姿态倒又恭顺得很,赵靖无可奈何。

    “起来。”

    刚还怒不可遏的皇帝眨眼换了语气,想起刚才让她自罚和一通吼,齐瞻月不敢动。

    赵靖见她跪得更深了,心里居然起了从未有过的微痛。

    心神恍惚,怅然间若有所失,他意识到,自己又让齐瞻月作了回“无辜”的人。

    赵靖垂了眼睑,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他再一次舒缓了语气。

    “起来吧,朕不罚你了。”

    齐瞻月这才谢恩起身,低眉顺眼下,眼眶已全是湿润的潮气。

    赵靖瞥见了,心又开始抽。

    再一看,那脸颊上的红肿处已十分厉害,羸弱如她,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赵靖不可察觉叹了口气,十分不自在。

    “明日若还疼,自己去太医署领药,就说是朕的意思。”

    “奴婢谢皇上恩典。”

    了无情致,赵靖不会说话,虽能写“怜香惜玉”四个字,可他这样的人,品不出其中的柔软,连句宽慰话也说不出来。

    一番折腾,殿里又沉默了。

    暴雨虽止,可依然淅淅沥沥下个没完,雨声小了,檐上的水柱却一滴滴落于窗外的琉璃砖上,滴滴答答。

    这尴尬又别扭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赵靖才又重新开口。

    “其实朕不但得了你的信儿,寿康宫也派人来传话了,直言说要处死你。”

    齐瞻月沉浸在那一巴掌的伤情之中,琢磨了这句话的内涵,才猛一惊神。

    万没有想到,赵靖会与她说这些,更没想到,今日的事,太后是打了张明牌。

    赵靖说这话的本意,是瞧她那张脸不经事,怕得紧,想要安慰一句,可他从诸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成日里在朝堂上书房与一群心思各异的大臣斗智斗勇。

    他早不知道软话该如何说出口。

    可齐瞻月听明白了,赵靖是在告诉她,太后没真想杀了她。

    “太后娘娘是想见皇上。”

    齐瞻月轻轻给了个定论。

    赵靖不答,反问。

    “你就不怕没传上话,或朕不去?”

    怎么不怕,可那是她当下唯一的活路。

    可齐瞻月也没答,学着赵靖反问。

    “那皇上若不来,太后娘娘真的会杀了奴婢吗?”

    其实是会的,赵靖不来,太后为着裕王,也不会收回成命。

    有灼灼目光看向她,良久。

    “齐瞻月,你是朕的奴才,朕不叫你死,谁也不能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