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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葬礼一点线索钻石7700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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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老太太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直接便到了病房。

    薛志成和季舒上前去询问医生,关于母亲的情况,可是,得到的却是无奈的摇头。

    对于生老病死,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也已经从最开始的感到心痛,到现在的麻木。

    当看到医生摇头,季舒当时就捂着嘴哭了出来,薛志成拉住了她的手,她没有甩开。

    这段时间,老夫老妻的这两个人一直都在冷战之中度过,多的是争吵,是互不理睬,是不相理解,就算是多一句的解释,都成了奢侈。

    可是现在,在病危的母亲面前,那些仇怨也都放了下来。

    薛老太太对于季舒这个儿媳,是很好的,从来都没有苛责过,而季舒呢,就在近些年,因为自己亲生母亲的离世,而对薛老太太越发的好,就是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来侍奉的。

    病在她身,伤在儿心。

    随后,不多久,过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老太太终于悠悠转醒了。

    医生紧急地上前去给她做了检查,出来之后“就在这两天了。”

    已经将要油尽灯枯,老人的话有时候真的是该死的对,就比如说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清楚。

    薛老太太口中呜呜着,听不清楚是在说些什么话。

    “奶奶,您说什么?”

    薛老太太的双手枯瘦,抓住了薛淼的手“子子添”

    口齿已经不清楚了,但是薛淼俯身趴在奶奶的嘴边,还是听见了她口中哽咽而出的声音。

    薛子添

    老人家还惦念着唯一的孙子。

    在薛淼给薛子添打过电话之后,便都在病房里。前前后后站着的,坐着的,都注视着病床上的老人,泪眼模糊。

    薛淼偏头看了一眼莫婷“今天下午谢谢你了,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回家吧,夜晚有我们在。”

    莫婷听着薛淼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关系。”

    薛子添和辛曼,是在半个小时之后赶来的。

    一路上,薛子添都跑的好像是一只兔子,辛曼不是穿的平底鞋,跑的追不上薛子添,好歹这个小子也没有白吃了辛曼的,向前跑了一段路,一看身边的辛曼没有跟上,便又重新折返回来,拉着辛曼一起向医院大楼跑去。

    推开病房,薛子添叫了一声“祖奶奶!”全病房的人,都看向了门口。

    辛曼被薛子添一路上拉着跑上来,气喘吁吁,当整个病房的人都看过来,她眼前有些发晕,没有看清楚里面的人影。

    忽然,季舒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薛子添愣了一下,本以为是给自己说的话“我”

    “你来干什么?”

    季舒又吼了一句,冲着辛曼。

    女人都是有直觉的,女人的直觉告诉季舒,自己的丈夫与那个名叫杜静心的女人,一定曾经有过纠葛,不是她刻意找茬,而是她内心所认为的事实所在。

    辛曼眼前的虚影逐渐消逝,这才看清楚季舒通红着的一双眼睛。

    薛志成拉住季舒“阿舒,你冷静点,这是在妈的病房里。”

    薛子添向季舒解释,一手拉过辛曼向前侧了侧身“奶奶。这是”

    “薛子添!”

    薛淼的声音从后面横插过来,双眸通红,凌厉的目光看向他,声音低了一些“你不是想念祖奶奶了么,过来看看吧。”

    薛子添也没有多想,为什么老薛会忽然打断他的话,也是看到了薛老太太枯瘦的手指,以及在鼻子里插着的管子,眼眶酸涩,走过去,扑通一下子跪在薛老太太的病床前“祖奶奶。”

    薛老太太的眼球颤动着“好好孩子”

    薛子添靠近了薛老太太“祖奶奶,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一定的,我中考结束了,你还要等着拿到我的录取通知书呢,我要上重点高中!”

    薛老太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此时,辛曼站在门口,看着这样一家人,她好像完全是一个局外人,被人讨厌的局外人。

    她看向薛淼,薛淼却没有看她。

    辛曼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有救了,现在在这种情况下,明明老人家病着,而她还有闲心思去想薛淼的心思是不是放在自己心上。

    她握了握手中的车钥匙,只觉得要是边缘硌着的手掌心有些粗粝的疼痛感。

    她看了一眼明亮的灯光下的众人,目光在薛淼脸上晃过,最终还是默然的转了身,她没有必要,在这里自取其辱。

    而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薛老太太,口中忽然呜咽了一声,但是没有人能听得明白。

    “祖奶奶,您说什么?”

    薛子添抹了一把眼泪,看向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的手指的方向,指向辛曼“不走”

    薛子添靠薛老太太近,听懂了薛老太太的话。便急忙回身“辛曼,你别走!祖奶奶叫你呢!”

    辛曼脚步一下子顿住。

    “叫我?”

    季舒脸色很不好看,而薛志成内心却难免有些诧异。

    薛淼已经从墙边的椅子上起身走了过来,就在一个可以护着辛曼的位置,站在季舒的侧前方。

    莫婷看着薛淼的动作,已经能看出来他的意图了。

    薛淼对辛曼,真的是发自心底的喜欢,为她着想。

    不过,这一点她很久之前不就是知道了么,到底是蛊惑,还是爱情,到底还是无从分辨。

    辛曼被薛子添拉着来到了病床边“祖奶奶,这是辛曼。”

    薛子添注意到薛淼的眼神示意,便只说了名字,并没有说接下来的话了。

    虽然他内心也并不理解,为什么老薛会不让在这个时候承认辛曼的身份呢?

    薛老太太向着辛曼伸出手来,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一双混沌震颤的眼球里,已经浮现了喜悦的光“淼子好好过”

    辛曼内心诧异,抬头看向薛淼,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两人视线相接的这一秒钟,谁都没有先离开目光,显得亘古悠远。

    薛志成愕然,莫婷忽然轻声说了一句“奶奶把辛曼当成是沈玥了,所以才会嘱托,让她和淼子好好过。”

    就好比是把薛淼当成是薛明曜。

    薛老太太拉着辛曼的手,说了好多话,可是大多数都是模糊不清的,让人听不明白,只能从听到的一些字眼中去猜测,但是辛曼却是知道,是一些好话。

    辛曼只是点头“嗯,我知道,我会的,奶奶。”

    就算是被薛老太太看错,当成是已经去世的沈玥,她也愿意,只为了不再这样的一个场合,被排除出去。

    辛曼的体力有些不支,原本一直是蹲跪在床前,猛地站起来,摇晃了两下,差点摔倒,身后一支长臂揽住了她的腰,稳稳地扶着的,等到辛曼站稳了,才收回了手臂,辛曼冰凉的手指尖在他的手背上划了一下,被薛淼猛地反握住了手,眼神分明写着怎么这么冰?

    话没有说出口,不过辛曼却是看出来了,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站在错后方的莫婷,自然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死水一般的心里,再度起了波澜,想起薛老太太在之前告诉她的那些话。

    到了快十一点,辛曼的手机接到了杨拂晓的电话,她这才想到,忘记告诉杨拂晓今晚晚些回去了。

    她刚想要转身出去接电话,就被病床上的薛老太太给叫住了,口中呜呜呀呀的“不,不不走”

    辛曼掐断了杨拂晓的电话,给她回复了一个短信过去。

    这个夜晚,这样的一家人,就这样静静的守在病房里,一整夜。

    老太太的眼睛浑浊,却始终看着病床前的这些人,一张一张的面孔看过去,好像是为了记忆在心底,不允许任何人离开一步。

    次日清晨五点半,薛老太太与世长辞。

    当她的眼睛闭上的那一刹那,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浸湿了枕侧的雪白鬓发。

    季舒失声痛哭,转身扑在了薛志成的怀里,薛志成拍着妻子的肩膀,强自一直忍着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辛曼靠着墙,看向薛淼,他一夜没睡,原本就红红的眼圈,此刻也泛起了水光。

    薛淼拿着烟盒走出去,辛曼低声对薛子添嘱咐了一句,指了指门外,薛子添瞧见薛淼的背影,点了点头。

    辛曼便跟了出去。

    清晨,天空才刚刚亮起,医院里,医院外,还好像是处于睡眠状态之中,一片朦朦胧胧之感。

    薛淼的身影被晨光拉的异常长,有些模糊。

    辛曼在后面看着他,看着他走到小花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向前伸,目光抬起,猛然看见从病房就一直跟着他走出来的她。

    就在目光交接的这一瞬间,辛曼目光躲闪了一下。好像是跟踪者被发现而无处遁形。

    但是,薛淼却向辛曼伸了伸手“过来。”

    辛曼这才走过去,在薛淼身边坐下来。

    她开口也觉得艰涩,嗓音有点干,可能是因为几个小时都没有喝水的缘故。

    “其实,我奶奶对我一直都不算很好。”

    薛淼忽然开口,辛曼侧了侧头看着他,只觉得经过一夜,他下巴上的胡茬又如同雨后春笋一般长出来硬硬的小刺,下颌的线条冷硬,轮廓深邃,如同冬日里冰冷的寒冰。

    “我奶奶对我哥好,我爷爷对我好,”薛淼继续缓慢地说着,他的嗓音低沉的有些性感,仿佛沾染上了清晨的水露“我哥比我大七岁,但是在我刚刚有记忆的那个时候,六七岁,男孩子最调皮的时候,总是会去抢我哥的玩具,新的我不要,我就要他的,我哥也好说话,只要是按照他所说的做了,都会给我。”

    他自嘲的笑了笑“呵,说起来真的是挺丢人的,我也有蛮不讲理的时候,但是,就在那个时候,我奶奶经常会趁着我爷爷不在,将我从大哥那里拿到的玩具,再重新拿回去,并且让我站在墙边,用那种大人教训小孩子的语气,十分严厉的警告我,不准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我当时都快哭了,哈哈,我小时候就是一个爱哭鬼,只要是一有点委屈,就抽抽噎噎的想要哭鼻子”

    薛淼从来都没有觉得,薛明曜,大哥,是别人。

    但是,在薛老太太的嘴里,他就是别人。

    不过,薛老爷子却对他特别好,可是呢,薛老爷子却走的早。

    “我爷爷那个时候,经常会抱着我坐在腿上,教我用毛笔写自己的名字,问我长大的理想是什么。”

    “我告诉我爷爷,我想要当医生,那是我初中的时候的话,别人都不屑,医生有什么好当的,但是爷爷却很支持我,我现在都还记得他的话。”

    当时,薛老爷子胡子一翘一翘的,高兴地说“医生怎么了,就当医生!救死扶伤!以后我这把老骨头病了,就找我小孙子去看病。”

    薛淼笑的很开心。

    他当时就在想,一定要当一个好医生,给爷爷看病!

    只不过,还没有等到薛淼高中毕业,薛老爷子就走了。

    “我爷爷走的时候,是高三的冬天,天寒地冻的,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天的雪,”薛淼说“我每天放了学,都会陪着爷爷去火炉边烤一会儿火,但是那天,没有在火炉边再看见我爷爷了,我问,他们只说老爷子出去了,怕影响我的学习,都没有人告诉我,都瞒着我,直到出殡那天,我才知道。”

    辛曼听着心酸。伸出手攥住薛淼的手。

    看着水晶棺里面容慈祥的老人,薛淼还不敢相信,前几天还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哟,小淼子又长高了”的人,就这样,他永远都看不到了。

    薛淼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就在殡仪馆里,在众多宾客面前。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薛老太太让人把他给拉了出去,就算是出殡的时候,抱着爷爷照片,托着爷爷骨灰盒的人,都是大哥,他就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不过,奶奶对我不不够好,我从来都没有多想过什么,不过心里总是有一些不平衡的,我想是不是我自己做的不够好,什么事情都努力的去做。”

    薛淼笑了笑,摇了摇头。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微微合眼的动作,让眼眶之中积蓄饱满的泪水,从眼中滚落下来,滴落在有些褶皱的衬衫上。

    “其实,我一直都想要问问奶奶,为什么不喜欢我,可是,没有来得及开口问,她就走了,去找爷爷了这样也好”辛曼转过身,将薛淼的肩膀扶过来,捧着他的脸,用手指将他眼底的湿润给擦去,抱着他的肩膀,搂着他忽然感觉有些瘦弱的腰。

    “不会的,没有人不喜欢你,谁都很喜欢你,淼哥,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男人的眼泪,在某种程度上,是比女人更加让人心疼。

    此刻。辛曼的心就狠狠的揪了起来,疼的几乎痉挛。

    薛淼的痛,她感同身受。

    在老人的遗物之中,有这样一个日记本,是老太太养成的习惯,习惯用纸笔记录下来自己的生活。可是,其中,缺失了两页,被撕了下来了,边缘有些毛糙,可是,翻遍了其他所有的地方,也没有找到日记本里缺失的那两页。

    只看到,在本子里,最后一页,有这样的一句话,时间就在上一个月,老人重病住院之初。

    “老头子,我总算是要去找你了,让你等了我这么些年,我也老了。白发苍苍了,不知道你还能认出我来不能”

    正式的葬礼是在一周之后进行,是在东区墓园。

    辛曼在衣柜前,选了一条黑色的裙子,头发上没有戴任何发饰,只在耳鬓别了一朵白色的花。

    身后,睿睿正在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辛曼,滴溜溜地转着,还特别走过来,用手指扯了扯她的衣角。

    辛曼蹲下来,睿睿伸手为辛曼将耳鬓上的白花拨了两下,然后点了点头。

    “谢谢睿睿小帅哥。”

    辛曼捏了捏睿睿的脸蛋,睿睿摇了摇头,唇角向上扬着。

    临出门前,辛曼喝了一碗杨拂晓刚刚熬的玫瑰露,侧首瞧了一眼在阳台上的鹅卵石石台上玩的不亦乐乎的睿睿,问“顾青城知道你回来了没?”

    杨拂晓点了点头。

    辛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见天儿的盯着我呢,就为了找到你的下落,回来了还不去制造偶遇啊,说实话,睿睿长得真有点像顾青城。”

    虽然小孩子的眼神还不如顾青城那般冷,但是五官给人的感觉,当真会是越长开越长得像。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杨拂晓却一下子否认了。

    “长得像顾青城?我怎么没发现。”

    辛曼翻了个白眼,哪里不像了,哪儿哪儿都像。

    杨拂晓侧过头来,看着那边手中拿着玩具的睿睿,喃喃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睿睿不是顾青城的孩子,怎么会像的”

    辛曼刚刚喝进口中的水,就一下子喷了出来。

    “你这是给顾青城戴绿帽子了?”

    “胡说,”杨拂晓瞪了辛曼一眼“我跟他都没结婚,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什么绿帽子的哎,这事儿一言难尽,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不是还要去墓园么。”

    辛曼看了一眼时间,暗道一声糟糕,急忙拿了包“我先下去了。午饭不回来吃,你们自己解决。”

    天海公寓前,一辆车已经在等了。

    辛曼飞快的跑过去,还特别整理了一下自己鬓角有些凌乱的发丝,打开后车门坐上去,却发现只是她一个人。

    前面开车的人是秦晋。

    “秦特助,你们头儿呢?”

    秦晋等辛曼坐稳了,才踩下了油门“头儿先去了,让我过来接你。”

    “哦,谢谢。”

    辛曼偏头看向车窗外,心里面有些失落的,本以为薛淼是会和她一起去参加葬礼的。

    不过也并不会的,他是薛家人,而她呢,就算是一个为了老太太临终前瞑目“伪装”了几个小时的外人。

    辛曼在开车的路边,买了花束,等到来到墓园,刚巧看见前面的一辆车内,从车里走下来的苏卿卿。

    那么,不用想,开车的肯定是宋南骁了,这种场合,辛家肯定也会来人的。

    辛曼微笑着笑了一下,便抬步想要先向里面走去,身后不远处的苏卿卿叫住了她。

    “曼曼。”

    辛曼回头,苏卿卿走过来。

    苏卿卿脸上化了淡妆,唇色浅淡,辛曼没有化妆,完全素颜。

    “你小叔去停车,我先跟你一起进去。”

    辛曼点了点头。

    她知道,薛家在市算是大家族,而且薛老太太又是曾经跟着薛老爷子打下薛氏江山的女将,到了现在这个年龄,留下的那一辈的人,也都不多了。

    其中,自然也就有现在尚且在世的辛家老太太老爷子两人。

    因为老人家身体都大不如前,便让小辈代替过来参加薛老太太的葬礼。

    葬礼上的名门贵族不少,也有一些经过特许过来的记者,有一些人也就是趁着这个时候,专门过来这种场合来结实权贵的。

    不过。辛曼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遇上了曾经帮过的那个

    “是”

    辛曼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美妇,眼神里难得的诧异。

    她自认为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可是现在,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记不得我了?”

    辛曼脑中一闪“是您,吕太太。”

    中年美妇一笑“现在你再叫我吕太太,是不是埋汰我了?或者,应该在前面加上一个前?”

    辛曼自觉失言,不好意思地一笑“实在是抱歉,我”

    她现在手机里保存的通讯录,还是吕太太的名字,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连吕太太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这时,有人来到这边寒暄“张小姐,您这边请。”

    张小姐?

    辛曼随口就问了一句一旁的工作人员“她是姓张么?”

    “张秋实,你不知道啊?刚刚上任的市俪媛会的主席会长。鼎鼎有名的张家的大女儿啊。”

    一说这个名字,辛曼就知道了,因为最近转到了时政版面,也就了解了一些有关于财经和市名门望族的情况,但是,如何都没有想到,原来这个曾今的吕太太,竟然就是张家的张秋实,张廷泽的大姑姑。

    她摇了摇头,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在做暗访记者的时候,因为爱管闲事,竟然还卖给了这样一个大人物的一个人情。

    葬礼开始,原本大好的晴天,忽然阴云密布,在短暂的不过十分钟的哀悼词,就飘起了绵绵的细雨。

    辛曼抬头看了看天空,抿着唇,目光越过前面的肩膀,看向站在墓碑另外一侧的家属席上,薛淼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衬衫衣领,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胡子没有及时的刮,下巴上有一片青黑的阴影,发丝显得有些凌乱,被朦朦胧的细雨一打湿,有一边塌下去,显得有些滑稽,可是一点都不好笑,反而让辛曼有些心疼。

    这几天里,因为薛老太太的死,在薛氏企业内部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小范围波动,薛淼作为总裁,既需要操办薛老太太的身后事,又要在公司里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刚才在车上,听秦晋说,薛淼都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最后,宾客上前鞠躬,轮到辛曼,辛曼真的很想跟着薛淼。作为直系,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可是,现在,她却只能对这个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将她错认为是薛淼媳妇儿的薛老太太,郑重的三鞠躬。

    不知是不是这样的气氛,以及暗沉的天气,葬礼的氛围显得格外的肃穆,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有哭声,呜呜咽咽,和雨声混杂在一起。

    葬礼过后,辛曼准备离开,见到了张廷泽,就多说了两句话。

    张廷泽最近瘦的脸颊有些向下凹陷,刺头的发梢上,沾着水珠。

    “伊人的事情,谢谢你。”

    陈伊人已经在青山倾城影续的电影里进组了。

    作为新人,第一次出演,就能在一部大制作的电影中露脸,这其中。不得不说,绝对是有秦箫的功劳,娱乐圈中,永远都是捧高踩低,有人捧,有人肯捧的红,就一切都不一样。

    “都是她个人的努力,我没做什么,秦箫也只是借力助推了一把。”

    “你就别客气了,”张廷泽摇了摇头“因为张家的事儿,伊人受了不少委屈,我也忙不过来”

    就算是忙得过来,也要避嫌,别看他现在是张家副总裁的位子,可是是事实上,张家在集团内部,盘根错节,各个派系倾轧,很容易就连累到清白无辜的人。

    “中午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要去那边看一个人。”

    辛曼指了指另外一边雨雾蒙蒙的墓地,一排排的墓碑,在雨幕之中,安安静静地伫立着,悄无声息。

    “辛小姐。”

    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她,是张秋实。

    辛曼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张小姐。”

    毕竟是已经离婚恢复单身,没有必要将一个女人的一生都绑在一个男人身上,辛曼之前也在一些知名的论坛上查到过,不过没有留意过这个被称之为传奇的女人的照片。

    张廷泽有些惊讶“姑姑,你认识辛曼?”

    张秋实笑着点头,似是开玩笑地说“辛小姐可是我的大恩人。”

    辛曼孤身一人来到在墓园的另外一侧,这边人烟稀少,地面已经被雨露打湿,浸透了一片,她的鞋子踩在地面上,带动轻轻的水声。

    她来到小姑姑辛纤的墓碑前,先是恭恭敬敬地俯身鞠了一躬,然后蹲下来,就嬉皮笑脸起来。

    “姑姑,你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会在今天过来啊,这回没有给你带花,你别生气哈,下次一块给你带过来,我知道你喜欢花,爱臭美,就跟我一样”

    说着说着,辛曼心里一痛,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了。

    可能是因为刚刚参加过葬礼,也可能是今天的这种环境的缘故,有些压抑的人想要流泪,辛曼以往来到小姑姑的墓碑前,都是来报喜不报忧的,可是今天

    辛曼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蛋,有雨,有泪“姑姑,我见着你真的挺高兴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难受,想哭”

    辛曼抱着自己的腿,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穿着裙子,坐在了地上,下巴搁在腿上,用一双染上一层泪膜的眸子,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姑姑,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什么都可以不用懂,可以一直都沉浸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不用思考,大人的世界里,为什么要顾忌这么多,为什么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喜欢谁就可以喜欢谁”

    身后,一把雨伞撑起在辛曼的头顶。

    她抬起头来,随着眼睛眨动的一刹那,眼泪滚落下来,她看清楚了来人“小叔。”

    另外一边,秦晋给薛淼撑了伞“头儿,走吧。”

    因为天气原因,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都在葬礼结束就离开了,薛淼先让司机将哀痛的父母送回薛家老宅,而他,孤身一人,来到了哥哥的墓碑前。

    雨幕之中,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他一个人。

    墓碑上,薛明曜对他笑的温和,好像还是在年少的时候,薛明曜为了激励薛淼的学习,跟他打赌“如果你拿了第一名,我就把我收藏的珍藏版的那一款模型输给你。”

    薛淼当时斗志昂扬“好!一言为定!”

    他小时候学习成绩好,有很大程度上,都是被薛明曜这个大哥给激发出来的。

    “大哥,奶奶也走了,去找你和爷爷了。奶奶一向疼你,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你要好好照顾着老人家。”

    他向着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身,从秦晋手中接过雨伞“走吧。”

    秦晋跟在薛淼身后向前走,快走到墓园门口的时候,薛淼忽然停下了脚步。

    “头儿?”

    秦晋不明所以,顺着薛淼的视线看过去,就在墓园的另外一边,那边,有一站,一坐的两个身影,而那个身影,有些像辛曼。

    辛曼保持着同样第一个姿势,和辛纤说了好多话,再起来的时候,腿麻了一下,被宋南骁及时地扶住了。

    “谢谢小叔。”

    宋南骁开着车,辛曼坐在后座上,偏头看向车窗外。

    她没有去坐副驾的位置,车子于男人来说是女人,而于女人来说,副驾位置上的女人,就只能坐自己,她心里想,如果是薛淼的车子的副驾做了别的女人,她的心里也会不高兴的。

    “小婶呢?”

    “她在音乐会上有急事,先走了。”

    辛曼没有再开口说话,靠在车后的座椅上,闭上了眼睛,眼眶有些红,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疲惫。

    而就在墓园另外一侧,薛淼等到那两人离开之后,走到刚才辛曼所在的墓碑,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嘴角忽然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原来,在十四年前的那一场车祸中,那个唯一的死里逃生的小女孩,就是辛曼。

    十四年前的那一场车祸,主要责任方,是在于薛明曜,出租车司机负次要责任。

    当时,薛淼清楚的记得,那个死去的女人,来交接的人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中间人,当薛淼问起有关于死者“辛纤”的身份的时候,对方避而不答,后来,薛淼曾经私下里查过辛纤,并没有查到什么。

    直到现在,顺着辛曼,辛家这条线,他才查到,原来辛纤竟然是辛家一直都不承认的小女儿,因为患有痴傻症,一直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才接会辛家,和当时才十三岁的辛曼关系很好,经常一同外出游玩。

    薛淼疲乏的靠在座椅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嘴唇喃喃地吐出一个名字。

    曼曼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莫家,莫婷换下身上去参加葬礼时候穿着的黑色衣裙,顺便用热水洗了一把脸,脸上被温热的水打过,才感觉温度逐渐回暖了。

    她走到自己的窗边,开了壁灯,拿来自己的手包,拉开拉链,从里面内层的口袋里,拿出来折叠整齐的两张纸,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幸好她先去薛家宅子,帮着收拾了一下薛老太太的遗物。

    这两张纸,就是从薛老太太的日记本里撕下来的。

    她本来不相信,薛淼和薛明曜长得很像,怎么可能不是薛家的孩子呢,指不定是老太太头脑已经不清楚了,所以拉她过去随便说的。

    可是,当看到在大约三十多年前记录当天事情的这两张纸,她就明白了,不是随便说的,也不是假的,就是真的,在记录的页面上,还有老太太描写当时那一对男女的相貌。

    莫婷将这两张纸的内容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手指攥紧了纸张,有点汗湿的手掌心将纸张给打湿了边缘。

    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银质的打火机,咔啪一声按了一下,火苗顿时向上蹿了起来。

    莫婷的手有点抖,在拿着那张纸一点一点的接近的时候,心里又很挣扎。

    就当火苗向上窜起,几乎舔舐了纸张边角的时候,忽然,门板从外面被敲了两下,莫婷心里一慌,火苗燎到手指,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