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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落魄反派后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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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氛围便有些微妙。

    说实话,谁都好奇宋矜为什么愿意跟随谢敛。

    这样恶名昭彰的冷血之人,朝野无数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罪臣。此时一无所有,必死无疑,难道真有什么特殊不成?

    或者说,宋矜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比如被谢敛威胁了之类的。

    但此刻……

    传闻中冷血阴鸷、刻薄寡恩的谢敛,言语谦恭温和。传闻中毫无气节、脑子有泡的宋娘子,态度坚定有礼。无论怎么看,更像是对恩爱的落难鸳鸯,琴瑟和鸣。

    驿卒却仿佛被气笑了,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他踹翻了张桌子,不阴不阳道:“驿站里的客房,是给朝廷命官准备的。该挨千刀的罪臣嘛,后面有驴棚,自己去将就着吧。”

    “你……”宋矜恼了。

    不给住就不给住,倒是别收她的银子啊。

    想到被人白拿了银子,宋矜心情不太好。

    她捧着茶盏,气得半天没有喝。倒是谢敛全然不气,反倒是早有预料的模样,给她夹了菜,好声好气地道:“沅娘,先吃饭。”

    在她记忆里,谢敛其实算不上个好脾气的人。

    她还记得,他将何镂批得脸都挂不住的模样。

    早在几年前,谢敛十七岁三元及第,一举成名天下知。京都显贵贤集,都对这位少年才俊十分仰慕,纷纷下了帖子去请他入府作客。

    还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打听谢敛的长相和家境。

    在得知其俊美无俦、家中也无长辈之后,不少人起了捉婿的歪心思,日日堵在谢家门外,想要一睹谢敛真实相貌。更有许多胆子大的女郎,日日路过谢家门前,遗落满地的罗帕香囊簪钗环佩。

    谢敛只应邀去了一家。

    主人家请了族中才俊坐席,准备美酒佳肴,纷纷劝酒,想要将谢敛哄醉了好应下婚事。

    只是,谢敛虽与之周旋,却滴酒不沾。

    最后闹得没办法了,主人家只能直接提出婚事,却被谢敛当场断然拒绝,自称早有了父母定下的未婚夫。但问及是谁家女郎,谢敛却并未多言。

    此后无论谁家相邀,都被他断然拒绝。

    不但如此,这段时间谢敛闭门不出,另守在门外的家仆和女郎十分心碎,闹得京都好一番议论。甚至怀疑他的未婚妻,就是代为照看的表妹。

    但这事过后,人人都知道了。

    这位新出的十七岁进士郎君,虽然才学品貌绝佳,却觉不好拿捏。

    是个极其端方自持,又极度清冷有原则的人。

    宋矜那时候养在京郊的别苑,有时候闲了,会听蔡嬷嬷说传闻消磨时间。她也曾好奇过,这么固执自制的人,若是相处起来,岂不是十分尴尬。

    她还好奇,这种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女郎倾心?

    若是成了亲,怕是一点也不温柔小意。

    “沅娘。”谢敛大概是见她发呆,自己也捡起筷子,准备陪她一起吃饭,“先吃点垫垫,荒山野岭,王伯未必能买到别的吃食。”

    见他为她夹了菜,宋矜便点了点头。

    她不由又看了一眼谢敛。

    心中有些后悔,当年和蔡嬷嬷谈论时,似乎还说了不少谢敛的坏话……

    “谢先生,我说的话是真心的。”她补救道。

    青年眼睫微颤,冷白的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无措。但很快,他漆黑的眸子依旧倒映着温和的光,显得宽厚又平和,与她说道:“但我心中有愧。”

    第34章相思引(七)

    饭菜粗陋,四周也十分破败。

    窗户嘎吱作响,饭菜端来前就凉透了,黑漆漆的两碗菜叶子。连日舟车劳顿,女郎难掩病态,灯下的眉眼透着憔悴和疲倦。

    谢敛看了她一会儿。

    “那便烦请谢先生,听话一点。”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只是浅笑。

    谢敛垂眼,应喏:“好。”

    窗外灯笼被山风吹得晃动。

    斑驳的影子照进来,层层叠叠,摇落了满桌,有些静谧。

    谢敛不欲影响她的心情,专心吃饭。

    对面的女郎眉间猛地一蹙,快速搁了筷子,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谢敛猝不及防,僵了一刹,随即便不再挣扎地由她夺走了筷子。

    “这饭菜气味不对……”她皱眉。

    明灭的灯火下,女郎微微仰起脸,漂亮的瞳仁透出亮光。只短暂地略作思索,脸色先是骤然煞白,又慢慢地缓过来一点血色。

    她的反应很快,谢敛都有些意外。

    不但如此,她立刻侧过脸轻咳,并没有打草惊蛇,“是马钱子。”

    马钱子有剧毒,可以让服用者剧痛而死。

    谢敛心中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想杀他的人太多,能用来杀他的手段自然更多。比起这,他更意外于宋矜的医术,没有人专门教导,她竟然能够分辨出其中的马钱子。

    他读书庞杂,却也知道马钱子色味难辨。

    眼前的女郎眸色微深,略作思索。

    她丢下筷子,又捂唇闷咳几声,略带抱怨地对他道:“饭菜粗陋,我实在吃不下……”

    那目光藏着期待,谢敛心领神会,道:“稍后我给你做。”

    身后无数目光射过来,暗藏着暧昧的揣测。谢敛面色如常,倾身挡住女郎半边身子,任她靠过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话。

    女郎面颊绯红,眼睫扑簌着说话。

    谢敛便垂眼避开目光,却见她攥着他的衣袖,骨节处微微泛白。她呼吸有些乱,他原本心如止水,却蓦然间也杂乱了起来。

    两人絮絮低语,偶尔响起低笑。

    隔着半边屋子,驿卒的脸越来越黑,恨不得上前怒骂不知羞耻。

    驿卒盯了半天,两人终于走了。

    屋内的伙夫掀了帘子出来,瞥了眼桌上的饭菜,却是一口没动。两人对视一眼,伙夫率先开口道:“他要是看出来了,只能将这一伙人都灭口了,免得泄露出去。”

    “什么时候动手?”驿卒又问。

    伙夫在腰间擦了擦手,抽出剔骨刀,信手拍在案上,“你去报个信,多叫几个帮手,别走漏了活口。”

    两人说话的当口。

    先前还呼三喝六的差役,纷纷都倒了下去,呼呼大睡。

    霎时间,原本便破败的山间驿站,就显得越发寂寥阴森起来。

    夜风一吹,如有野鬼哀哭。

    -

    天色已晚。

    不知为何,王伯和田二一行人,却始终都没有回来。

    宋矜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安。

    刚刚的饭菜虽未中招,却是差一点就吃下了。何况,对方早有准备,恐怕接下来还会继续下手,只好提心吊胆地防备着四周。

    屋外寒风阵阵,野草起伏。

    谢敛挽起袖子,借了厨房,与她说道:“不必多想,水来土掩便是。”

    他太过于淡定,以至于宋矜都要怀疑,谢敛是否是故意装出来宽慰自己的。

    但很快,青年便起身去重新打了水。因为镣铐的约束,他行动十分不便,但却全然应付得过来,不过片刻便将乱糟糟的灶台整理得七七八八。

    宋矜呆了呆,盯着谢敛看。

    青年弯腰取碗,投出颀长的一道影子,鹤骨松姿如是。只是本该拿笔的手骨节分明,此时拿着菜刀,却依旧清正从容,不见半分违和。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几样菜便被他准备好了。

    暖黄灯光下,宋矜几乎要产生错觉。

    “这里脏,到那边坐。”谢敛抬头。

    宋矜偷看被抓包,她略微撇开目光,摇摇了头,有些雀跃地说道:“我帮你。”

    谢敛低笑了声。

    宋矜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解,但有点不好意思。按她对谢敛的了解,此人十分不苟言笑,平日就算是对别人笑,多半是讥讽地冷笑。

    她抿了抿唇,干脆弯腰坐在灶台前,准备帮谢敛生火烧水。

    别的她不会,但她见过谢敛生火。

    宋矜将柴火塞进去,翻出火折子。

    但火折子烧了半天,柴火才冒出点火星子,立刻又熄灭了。宋矜无奈,只好一面点燃,一面脸贴着灶膛吹气,却被吹了一脸的草木灰。

    折腾了半天,怎么都烧不着。

    背后却被人轻轻拿食指叩了叩,宋矜猛地抬起头,却见谢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他仍挽着袖子,修长的小臂上有层叠伤疤。

    饶是如此,线条利旧利落流畅,可见旧年风骨。他似乎也不恼,只是按着她的肩头,拿袖子将她满脸的灰擦了擦,才说道:“我来。”

    宋矜稀里糊涂,被他擦完了脸。

    近乎茫然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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