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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低幸福的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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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了,春天那浓浓的湿气,暖暖地将我包围起来,我躺在床上看王小波的小说,忘了时间的消逝,一阵尖锐的电话声划破宁静的夜,把我拉回寂寥的夜。我猜到是她,只有她才不顾时间、不顾地点打搅我的清梦。只有我才有足够的耐性陪她聊上一个小时,聆听她的喜怒哀乐。

    她的第一句话说:“你还没睡吗?”她是我相交至深的女性朋友。

    我说:“春天到了,趁着气温宜人,就多看一会儿小说,享受一下夜的风雅。”

    她叹息道:“你真的越来越像老子了,甘于寂寞,与世无争,可是我做不到。我的情路曲折多磨,不知哪个环节出错了。说外表,我不难看,说工作,我是白领。说交际,我游刃有余,怎么我就是嫁不掉呢?”每次她陷入感情的困境,她第一个想到我,我就是她痛苦世界的特殊解药。

    她说得不错,我崇尚老庄简约之风。虽然诸子百家的年代离现在已有2000多年了,可我还是很欣赏他们的智慧,孔子的思想能提高人的修养,老子的思想能让人回归自然,鬼谷子的思想能增长人的谋略处于一个污浊的世界里,只有超脱的思想,才能洗涤心灵的贪欲,这是我喜欢老子的原因。在另一方面,老子的思想平息我的烦躁,我学会将物质的指标降低,让灵魂不再折腾。

    人的痛苦,源于无止境的攀比,无异于饮下一杯烈性毒酒。20多岁的时候,我也想建功立业,想成为像马云那样的顶级企业家,走在中国产业的最前沿,被掌声包围,被千千万万的人崇拜。可是,我并不是马云,中国只有一个马云,我敬仰他独到的商业眼光和坚韧的毅力,但我没法变成他那样出类拔萃的人。如果我继续以他为目标,我只会在自卑中焚烧青春。于是,我将自己的生存指标降低,认真地做一个打工仔,有了这个想法,我豁然开朗,不再认为自己平庸,更不去患得患失。

    我也想用小车代步,很多同学都神气地拥有自己的小车了,每次我开着摩托车送孩子上学,被突然而来的大雨淋得狼狈不堪时,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了。可是生活水平不允许我拥有一台小车,我便将交通工具的指标下降了。

    遇上横风,孩子满肚不高兴。我笑着对他说:“小子,你算幸运了,我小时候没机会坐摩托,你看看后面,还有骑单车的,我敢保证,我们回到家了,他们还在路上受苦。”为了减轻雨点带来的不悦,我给他说了很多美好的前境,就好比当年曹操带兵出战,找不到水源,编望梅止渴的故事激励士气一样,我也说,过不了几年,我就会有一台最漂亮的小车。我让他选颜色,他入戏很快,仿佛真有这回事,大声地回答我:“我喜欢蓝色,那个进口的甲壳虫很漂亮,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就那一台,好不好?”

    “好,我听你的。”我爽快地说。他沉浸于虚幻的快乐中,很快就回到家了。后来他听得多了,对这个话题也不感兴趣了,干脆说:“老立,你下次带我去书店买一本书算了,我觉得坐摩托也不错。”这小子的悟性真高。

    入住农民公寓,每天与农民坐电梯上下,我心里极不是滋味,他们经常挑着竹筐去摘菜,满身污垢,发出难闻的气味,他们连电梯的上下按钮也分不清,一脸的傻笑。这个时候,我总是想起刘禹锡的陋室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我天天与白丁为邻,却看不到一个鸿儒,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被同化为白丁了。我是多么渴望住进高尚的住宅,在宽敞明亮的书房里“弹素琴,阅金经”与志趣相投的知已把酒言欢啊!可是这毕竟是一个很奢侈的想法,我这种幻想无异于沙漠上的海市蜃楼,虚无缥缈。我马上调整了心境,将幸福的指标下降。我细想这群农民的种种好处,他们文化不高,却有朴素的道德观点,不在半夜吵架,不将宠物从高空抛下,也不摆架子。有时,他们热情地将一把菜放在我家门口,邀请我去串门。

    坐在阳台,我慢慢地品着可乐,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读着二十四史,享受着阵阵的春风,看到怒放的茶花被风吹落地,也没有李清照“人比黄花瘦”的悲伤。儿子见我怡然自得的样子,也搬来了小板凳,坐在我身边看他的地理杂志。我这种幸福感来得很容易,只要降低物质要求,允许自己向后看,满满的青光就会将心灵普照。

    我将这份心得与我这位心比天高的女性朋友分享,愿她从感情的旋窝里解放出来,沉醉幸福的春风。她已33岁了,因为好高骛远,还没有寻找到爱的港湾。她的第一个男友是海员,有一万多元的月收入,他很爱她,即使出海到外国,也常常打电话倾诉思念。她每次有点小病,他更是关怀至备。他们准备结婚了,可在最关键时刻,她退了下来,因为他安于现状,没有生意人的精明头脑和务实的干劲,跟着他,生活如一潭死水,泛不起一点美丽的浪花。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他节省成性,十足一个吝啬鬼,几个月见一次面,连她看中的一件800元的衣服也舍不得送。她甩掉他一点也不心痛,就好比甩掉一件不称心的衣服一样,她很快就进入了第二次恋爱。

    二号男友是一个安装公司的老板,精明有余,却文化不足,本有妻室,却骗她未婚,结果他的妻子闻风而来,打她几个耳光。受了这种侮辱,她气得发抖,最令她失望的是,他言而无信,说好送她一台小车,却迟迟不兑现承诺。尽管他后来离了婚,愿意娶她,她却心似铁,毅然离开他。第三个男友外表出众,才华横溢,却是一个打工仔,她与他恋爱三个月后,再也烧不起热情了。第四个男友是她乡下的暴发户,有厂房,为人也大方,离异,却在语言上达不到她的要求,她和他谈话,常常有对牛弹琴的感觉

    每个男友都被她挑出一堆毛病“将幸福的指标降低”是我给她的心灵药方。她听了悲伤地说:“你乐于做老子,可我想当秦始皇,我要开发最好的疆域。降低幸福的指标,不如去死掉算了。”

    我说:“中国这么大,我猜只有几个人才合适你,他们就是当今的顶级儒商:阿里巴巴的马云、新东方英语的俞敏洪、征途的史玉柱但他们都已婚了,大量的女人对他们虎视眈眈。”

    她沉默了几分钟说:“他们是我喜欢的类型,但离我太远了。已有一个儒商向我抛出橄榄枝了,我今晚打电话给你,就是想问问你,挖墙脚算不算缺德?成功率有多高?”

    我说:“如果你有许戈辉的才华、邓文迪的权谋,又晓琼瑶那一套,你的成功率是100%。至于道德,与爱情无关。”她听到大喜,仿佛看到星空灿烂。

    半年后,我突然收到她的一条短信,她是这样写的:为什么幸福与我无缘?为什么苍天要辜负我?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