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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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姐,个子一米六左右,体形稍稍便胖,家中排行老四。

    我对二姐的记忆开始于五六岁。

    不知是因为母亲奶水长期不足导致的饥饿感,还是天生对母亲奶头的依赖感,我六岁多母亲想了很多办法,最终在奶头一次两次地涂上辣椒才辣退我的小嘴。

    此前我常纠缠着向母亲要吃奶而闹哭,母亲因为忙,二姐在傍边时总是叫二姐吱着我,二姐有时不在傍边,母亲被我哭闹纠缠不过,就把我放进猪栏吓住我的哭。总之,那时记得二姐常常哄着我牵着我玩,有几次还是二姐把我从猪栏里救出来的。

    稍大一点,我记得二姐教我抓七枚石头子和用绳索玩解虎的游戏,以及常常让我抱着她的头屁股坐在她肩头,她就双手挽着我双脚扛着我走路的样子。

    童年的记忆似飞絮,断断续续,记记中的二姐从没打我,总是哄我,带着我玩,那么美好。

    读小学以后,对二姐的记忆丰富和淸晰起来。

    寒暑假期我常跟二姐去做零工。印象中跟姐一起打零工最多的是捶铁和焦炭。

    那时技术落后,工业机械化程度较低,入炉的铁和焦炭没有破碎机破碎,多半靠人用铁锤破碎锤成寸口大。工钱结算釆用计量制,按每立方多少钱计算。捶铁是在大石山铁矿,那时国营的大石山铁矿离家不到五里,总是跟着二姐吃了去,捶了回,在家吃饭。而捶焦炭是在大冶钢铁厂,二姐总是带着我早出晩归往返四十多里,照顾我吃喝,给我擦脸上的炭灰和汗。无论是锤铁还是锤焦炭,二姐总是先用大爆锤把大的锤小,然后再让我用小锤锤成更细的。

    记忆中的二姐总是那么能干,让小时的我充满骄傲和敬佩。

    二姐从没师从裁缝却自学成才,记得做成我的第一件棉袄,我穿着暖在心里,二姐喜上眉梢,母亲啧啧称颂。她为了不浪费布,先是用纸壳试,有十足把握了才用布做。

    二姐还特会织毛线衣,晚上为了节约灯油,二姐手织毛衣很少点灯。小时我会织手套,会踢踺子都是二姐教给我的。

    二姐在高中时是优秀学生干部,回乡后是三八红旗手,优秀民兵干部,听说二姐枪发特准。

    二姐后来检查有风湿病需常打针,为了方便和省钱,她自己不断地在身上试验又学会了打针。

    我读初中时,二姐就出嫁了。记忆中对于二姐的这门婚事,除了母亲沉默外,父亲和大哥、二哥是坚决反对的。主要原因是姐夫读书少,而我家又比较重知识,家庭那样困难,二姐一个女孩却读了高中也确实可以为证。

    女孩子,随风飘,菜子命。我家虽然反对声大,但算开明,既然二姐执意要嫁就随了她的心愿。

    成家后的头七八个年头,曰子还算稳妥。姐夫头脑灵,捕捉信息强,认为办选铜厂赚钱,但苦于没本钱,于是二姐回家说服大哥把村里选厂租给姐夫。那年姐夫淘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日子好像过得风生水起。

    但后来由于姐夫盲目出外办厂,管理水平极其欠缺,从此经济纠纷缠身,官司不断。

    企业法人是姐夫,而毎次站在法庭被告席上的是二姐,因为姐夫是法盲。

    一次二姐回家,母亲看见她耳环和项链没了,就痛心地说:孩子咋样了?你可千万要藏些私房钱为自己的日后着想啊!

    二姐说:他都这样了,我怎能不帮他呀,毕竟是我丈夫啊!然后,母亲痛哭,二姐强含泪水。

    在我的记忆中,二姐从来就没哭过。这场婚姻虽然给她带来命中多艰,不太圆满,家人从一开始的反对声很可能常常让她犹言在耳,感觉亲切,充满怜爱,但我可以肯定地说,二姐对这场婚姻从来没有表现出后悔,她是爱姐夫和这个家的,即使选择错了,前面是泥泞,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咬牙跋涉。这从她后来对姐夫工作不遗余力的支持看得出来。

    二姐的病,是我永远的痛。

    二姐的风湿病是老病,结婚好长一段时间后又检查有心脏病。记得我听说二姐得了心脏病后,我有一次去看她时,特意去大冶一家大药店买了一瓶速效救心丸,以为这药能治好她的病。后来听说二姐服过二次,心脏受不了就停服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挺无知、可笑的。

    后来我工作后亦说二姐得的是先天风湿性心脏病。因为这种病基本是不治之症,我极为重视,为了搞淸楚究竟,我特意带二姐到武汉同济医院,找一位颇熟的心血管病专家做了一次全面检查。记得那次做了血检之后,因为二姐要二十四小时背一个测量心跳的仪器,所以我们在宾馆住了一宿。

    第二天通过心跳和血液指数综合分析,确定为单一性心脏病,彻底排除了先天性风湿心脏病,我和二姐尤如千斤重担卸落,两人相视都灰心地一笑。后来听二姐说那专家的方子管用,钱不多,心脏病一直控制得很好。这期间我还隐约记得带她去武汉大东门找过一位姓猴的大夫看过病,记得大约等了好长时间,中午我俩靠在条椅上睡着了,具体情况就记不得了。

    98年,二姐大病一场,住进外甥所在的医院二月不起,外甥告诉我估计是癌症时,我有些惊讶,随后我租车从武汉两接专家以便确疹。一周后,切样结果出来,癌症晩期。我听后愕然,泪如泉涌。二姐走的时候我亲自为她写了悼词,写时我哭了一个晚上,女儿醒来几次,见我那样伤心,她吓得不得了。

    二姐住院时,家境已一贫如洗,姐夫拿不出更多的钱,我们几个凑钱。我那时一月才几百元钱,办厂倒闭还欠下不少高利债务,爱人靠做早点过曰子,但我还是想尽力给姐治病,于是我跟爱人商量:姐不救就没了,钱还可再赚。爱人也大力支持,此后,我陆陆续续为二姐治病花了一万多元。前几年听说姐夫发了,有人让我去找姐夫讨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回这一万多元钱,姐夫不欠我的,是我欠二姐的,我只有更多的遗憾:假若是现在,我会为二姐治病花更多的钱,为二姐请更好的大夫

    二姐走了,留下永远的遗憾!留下永远的痛!留下永远的温暖!

    写于农历七月十五日凌晨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