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小说网 > 脱轨 > 脱轨_分卷阅读_16

脱轨_分卷阅读_16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深空彼岸万相之王最强战神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红旗小说网 www.hqqpxjd.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陈方舟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萎靡的状态,开口问:“你会吹头发吗?”

    江晓媛:“吹头发谁不会?”

    陈方舟伸手捉住江晓媛的肩膀,将她从座位上拎了起来:“大言不惭,会个屁——你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我怎么吹!”

    江晓媛毫无兴致,低头含胸地跟在陈方舟身后,正好一个客人洗完头出来,陈方舟用眼神警告了江晓媛一眼,让她端正态度,然后屏退正要接过吹风机的技师,亲自给客人吹起了头发。

    陈方舟一声不吭,也不给她讲解,就只是兀自干着自己的活。

    江晓媛先开始漫不经心,片刻后,她惊讶地发现,陈方舟给人吹头发的顺序、手法、冷热风切换等等一系列动作无不考究,给客人吹头发也不能是直接吹干了事,吹出来的头发有型有款。

    对普通技师来说,一般谁剪的头,谁就顺手给吹了,但是混到高级技师的大神们是不干的这事的,他们日理万机,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一般会推给实习技师。

    江晓媛从一开始就只跟着陈方舟,从未将这些基础技术放在过眼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不行,是她看错了目标,企图一步登天了。

    陈方舟笑容可掬地送走了顾客,回头叫狗似的把江晓媛呼唤到跟前:“看明白了吗?”

    江晓媛本能地点点头,陈老板眼睛一瞪,她又连忙摇摇头。

    陈方舟就把一把扫帚塞进她手里:“今天你来值日,没有客人就去扫地倒水,有什么不明白的,打烊前一起问我。

    江晓媛锈住的脑子百年难得一遇地机灵了起来,听出陈方舟这是让她去四处偷师的意思,忙屁颠屁颠地拿起扫把,高高兴兴地去值日了。

    不爱搭理人的江公主突然转了性,平时她只干自己分内的事,从来不和同事聊天,更不跟顾客搭讪,这天她却好像让跳蚤大仙附了身,总共洗了两个三个头,其他时间都在上蹿下跳,忙得满场跑——她一会给客人倒水,一会给人家拿杂志,一会弄一桶爆米花分装好了四处送。

    扫地更是积极,地面被她扫得比脸还干净。

    每天江晓媛下班比谁跑得都快,这天她却主动留下来收拾罩衣,一直磨蹭到别人都走光了,她才跑到了陈方舟面前。

    陈方舟再次问:“你会吹头发吗?”

    江晓媛连忙虚心地摇头。

    陈方舟摇头晃脑地说:“连头发都不会吹,你总跟着我干什么?知道我和你的差别是什么吗?”

    江晓媛有求于他,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拍马屁:“云泥之别,天渊之别。”

    陈方舟:“不用那么文绉绉,通俗一点。”

    江晓媛:“……菜鸟和大师?”

    陈方舟叹了口气,用看朽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说:“我和你的差别,就是我是房主,你只能住店里的仓库,连房客都当不起,这中间隔着两个阶级呢,懂吗?”

    江晓媛:“……”

    陈方舟:“过来,我给你说说。”

    他拉过一个塑料模特,就着没来得及拔插销的吹风机:“首先你得知道吹风机为什么要分冷热风,热风吹干,冷风是干什么用的知道吗……行吧,你还多少有点常识,对,冷风一般是定型用的……”

    陈方舟的授课并没有花很长时间,江晓媛自从发现不是自己不行之后,整个人打了鸡血一样,在店里四处看了一整天,颇有心得,学起来事半功倍。

    她激动地发现,原来自己还有点小聪明的,于是艰难地把碎了一地的自信心又一点一点粘了回来。

    “回去可以在自己头上试,也可以拿着这个模特,”陈方舟说到这里,突然转过身,神神叨叨地伸出一根手指,差点戳在江晓媛下颌上,“不过有一条,偷偷练完以后,你得把它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不许给我动剪子破坏,听见了吗?”

    江晓媛以为自己糟蹋塑料模特的事被他发现了,顿时有点心虚。

    她还没来得及虚到底,就听见陈方舟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说,这几个头其实是一个梅花阵,镇着店里的气数呢,你请回去以后,一定要每天晨昏定省,不能对人头大神不敬,祖师爷可在后面看着你呢,当心他老人家不给你这碗饭吃。”

    江晓媛:“……”

    祖师爷顶着这张没有五官的大白脸,还真是辛苦了。

    江晓媛恭恭敬敬地捧着塑料模特,对陈老板这个脑残下了委婉的逐客令:“陈总,你先走吧,我来关灯锁门。”

    陈方舟应了一声,一边往自己腿上绑棉护膝,一边随口对江晓媛说:“你字写得这么好,也有点文化,一辈子在这里干这个挺可惜的,想没想过以后干什么去吗?”

    江晓媛抚摸着“祖师爷”狗头的手顿了一下:“想过,想不出来。”

    陈方舟没有嘲笑她,十分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正常,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想不出来,先做好事,再慢慢来吧——哦,对了,你在哪学的画画,画得真不错。”

    这一句话让江晓媛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小学一年级有一段时间,老师特别愿意让小孩挨个站起来说自己的梦想,小孩不懂,站起来说什么的都有,轮到她的时候,江晓媛说自己想当个艺术家。

    她其实不明白什么叫“艺术家”,只是偶然在她妈的杂志上看见过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小女孩都爱漂亮,于是她跑去追问她妈这个人是谁,从大人那得到的答案是“艺术家”,从此,在她幼小的脑子里,“艺术家”就等于“大美人”。

    她这一番阴差阳错的职业愿景被她父母知道了,于是没过多长时间,家里就专门请了老师来教她美术,她学过一年的儿童画,还考过级,后来又学素描、上色……江晓媛的绘画功底就是那时候打下的,可惜后来她发现,拿起画笔自己也没有立竿见影地变成大美人,追求艺术的心就淡了,转而去追求吃喝玩乐了。

    直到多年后,她即将出国留学选专业,曾经那点小小的爱好才细微地刷了一回存在感,最终导致她去读了个坑爹的艺术专业。

    现在想起来,这些都好像上辈子的事了。

    江晓媛:“我小时候想当个艺术家来着。”

    陈方舟听了,甚为感慨地点了点头:“都一样,我小时候也差不多。”

    江晓媛十分诧异:“什么?陈总,你小时候也想当艺术家吗?”

    陈方舟:“那倒不是,我小时候想当个救世主。”

    江晓媛:“……”

    店长的中二病不能好了。

    陈方舟毫无羞耻心地将自己傻缺的一面坦白出来,没事人似的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戴上手套,对江晓媛说:“万事开头难,尤其他们都不愿意带你——我教你个招,你要是不知道从哪下手,就当自己什么都不会,从最基础的学起。”

    江晓媛:“我本来就什么都不会,连吹头发都还没……”

    “我说最基础的,”陈方舟打断她,“最基础的不是那些手法,是让你看别人吹头发的时候,吹风机的档位是怎么调的,风口和人头之间留多长距离,手是怎么动的——你把这些都看明白了,再去看别人吹的是卷发还是纹理。学东西都这样,你快不了的时候,只有慢下来。”

    江晓媛:“可是我怕赶不上考核……”

    “怕就能让你赶上啦?”陈方舟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真逗——你学多少是多少吧,难不成还打算篡了朕的店长之位吗?真是反了你了。”

    ☆、第22章

    清晨,陈方舟搓着手、跳着脚,准备蹦上他的小电驴一路尥蹶子狂奔,人是小号的人,驴是小号的驴,xs组合一亮相,周遭整个世界都跟着缩小了一圈,直到一辆通体漆黑的塌屁股轿车悍然闯入。

    车窗放下来,露出祁连的脸:“哎,过来,跟你说句话。”

    一股暖气顺着车窗喷薄而出,冻成狗的陈总顿时就仇富了,他愤然将自己的小电驴甩在一边,以绝顶灵活的身手不由分说地跳上了温暖的轿车。

    长出一口气坐定,融化在暖气里的陈方舟扭来扭曲,拈起兰花指翘起二郎腿,拿腔拿调地说:“祁司机,你今天来晚了,要扣工资的。”

    祁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傻逼”二字跃然于眼皮之上。

    陈方舟立刻改口:“先生,可怜可怜我吧,我快冻死了,不买我的火柴,好歹让我搭一程顺风车,来世我给你当牛做马。”

    祁连:“我他妈一会还得上班呢,下去。”

    陈方舟:“啊,天哪,我聋了,听不见了!”

    祁连到底没能将他赶下去,只好骂骂咧咧地踩一脚油门,拐了出去。

    陈方舟横在后座上,大大地舒展了一下筋骨:“不是我说,你那破班,上与不上有什么区别?”

    “找点事做,”祁连说,“省得我家老太太一天到晚烦我。”

    陈方舟闻言打了鸡血一样搓着手,猥琐地探出头:“阿姨很久没光顾我们生意啦,我还怪想她的。”

    “想再从她那骗点钱?”祁连腾出一只手把他扒拉到一边,话音一转,语气微微缓和了些,“对了,我上次送你那去的那姑娘怎么样?”

    陈方舟不依不饶地从后面扒住祁连的驾驶座:“我早想问了,那姑娘是你什么人?”

    祁连的目光盯着前方露面,动也不动:“亲戚。”

    陈方舟:“得了吧,你家哪有这种穷亲戚?说实话!”

    祁连:“失散多年的亲戚。”

    陈方舟才不相信,一脸贱样地哼着小调,双臂抱在胸前。

    祁连:“问你话呢,到底怎么样?”

    “挺好,”陈方舟说,“挺有个性,就是有点爱异想天开——我有时候总觉得她像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财主家里出来的,前来我劳苦大众之间微服私访。”

    祁连从后视镜里看了陈方舟一眼,心说这孙子看人还挺准。

    祁连:“你要那么说也对,她……她的情况有点复杂,算是家道中落吧,再多的我也不方便说,反正也不要求她有多大成就,别让她想不开就行了,你多帮我照顾点。”

    陈方舟意味深长地说:“祁连兄,伟人的故事都是从‘有一天想不开了’开始的,你操心太多了。”

    和伟人的故事拥有同一个开头的江晓媛此时正在店里“想不开”,她接受了陈方舟的意见——反正现在她骑虎难下,也就只好能学多少是多少了。

    陈老板告诉她,不知道从何开始的时候,就从零开始,渐渐的,江晓媛发现果然是浓缩出精华,陈方舟说话居然有点水平。

    她以前从来不去观察别的同事都在干什么,此时用起心来,才有些目不暇接起来。

    那天以后,江晓媛就像一块海绵,不断颠覆着自己固有的认知,每天整理大量的笔记,没事就去找“没脸的祖师爷”切磋技艺,把一天二十四小时过得紧巴巴的。

    忙碌让她短暂地忘记了内忧与外债,她憋着这口气,一晃就晃到了考核的日子。

    江晓媛紧张地混迹在待考核人员中,心口都快被自己震碎了。

    她太努力了,有生以来从未这样努力过,以至于自己都有点害怕——万一她这样努力还是不行呢?那岂不是证明了她失去了父母庇荫就注定一事无成吗?

    要真面对那么一个真相,她后半生还活什么劲?

    考技师实习生和考实习技师的洗头工都排在一起,问答部分基本要求是一样的,实操略有不同。陈方舟准备了两个箱子以供抽签,抽到什么考什么,江晓媛前面排的是小k,小k脸白得像新糊的墙皮,双腿直哆嗦。

    江晓媛不屑地想:“就这点出息。”

    然后她发现自己也在哆嗦。

    陈方舟平时在店里十分随和,所以这天也显得格外冷酷无情,他坐在一张转椅上,面无表情,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抛出来,几乎不给人思考的余地,小k在众目睽睽下难免紧张,嘴里磕绊一下,陈店长就残酷地看她一眼,低头在考核本上记下两笔。

    江晓媛一边随着陈老板的问题在心里默默回答,一边打量着小k那张快哭的脸。

    既认为她活该,又觉得有点戚戚然。

    实操的时候更可怕,胖妞小k刚做了一半,陈方舟的脸已经黑成抹布了,还不等她调整好心理状态,陈老板就发了话:“行了换下一个吧,你下次再考。”

    小k尴尬得手足无措,艰难地看了一眼海伦,海伦给了她一个“别丢人了,快滚下来”的眼神。

    小k不知怎么的就坚强地鼓足了勇气,向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陈老板提出了弱弱的反抗:“我都干了两年实习技师了……”

    陈方舟:“你也知道啊,两年实习技师就学成这样你还有脸说啊?你说说你能干点什么,也不长点心——新来的都比你强,江晓媛过来!”

    骤然被点名的江晓媛后脖颈子先是一僵,随即,她感觉到两道来自小k的愤恨视线钢针一样地扎进了她的前胸后背,这一刻,江晓媛突然不紧张了,敌人的恶意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力量感,她好像被什么加持了一样,旁若无人地越众而出。

    陈方舟:“抽签——其他人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