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金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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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府的构建与卫渊侯府相仿,应该是宁晋来之前,景昭帝就令人整修这座府邸,可见他真想补偿这些年来对宁晋的歉疚。

    府上掌大事的管家是宁晋从卫渊侯府带来的,府中唯有几个皇上选进来的奴仆,招什么样的人进来,景昭帝也任凭宁晋一人作主。

    从宫中出来的马车招摇过市,而后稳稳停在睿王府前。

    老管家见何湛从宫中回来,连忙吩咐人给何湛洗尘,期间让人把府中的破月阁打扫干净。老管家知道宁晋和何湛的事,故给何湛选了最好的阁子,给他居住。

    管家着令厨房给他备了些饭菜。因宁晋说家宴回来后,他会再同何湛一起吃饭,所以何湛没有多吃,倚着软榻捧着书卷看了半夜的书。

    烛光猛地跳动了几下。何湛抬眉,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开:“来了?”

    那人着夜行人,低头行礼:“属下在京都恭候已久。”

    何湛说:“拿银子养了那么多年,也该让他们办点事儿了。将近几年朝中官员变动整理一下交给我。睿王要派人清查睿王府周围的眼线,给他放点线索,让他去处理这件事就好。”

    “那...我们的人要撤走么?”

    何湛将目光移到书卷上,淡声说:“撤掉。另外派几个人盯着房岳秀、符世明两家,凤鸣王那边派个能成事的去,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去金钗馆,将消息告诉凤娘。”

    “遵命。”

    何湛再问了一句:“睿王将一直跟着我的影卫撤走了?”

    “未曾发现有影卫。”

    何湛点点头:“好,退下吧。注意避着睿王的耳目,不要给我添麻烦。”

    黑衣人领命,往后退了几步,仿佛融回黑暗中,离开时一点声响都没有。

    阁子里又静下来,何湛再看了会儿书,看得十分困怠。外头夜已深,宁晋还未从宫中回来,何湛想着景昭帝有可能将他留在宫中,索性不再等,晃悠悠地倒到床上,沾被就睡。

    凌晨时何湛被背后突来的凉气惊醒,鼻息间萦上酒气,便知是宁晋回来了。他的气息浑浊,逮到何湛就乱蹭乱摸,没有放何湛睡觉的意思。

    何湛问:“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宁晋气喘得很粗,啃咬着何湛的脖子,像是在寻求慰藉似的。待至何湛推了他一下,他才回答说:“喝醉了,在宫里睡不安稳,就回来了。”

    “没跟皇上请示就私自出宫?你胆儿肥了。”

    “用不着。”宁晋将何湛紧紧抱在怀里,“那个女人,在家宴上握着我的手,跟我嘘寒问暖,说以后会代替我已故的母妃好好照顾我。可当初我在清平王府的时候,她还掐着我的脖子问我的生母是谁,问我为什么没死在外头。”

    “宁晋...”

    宁晋亲了亲何湛的头发:“叔,你说,皇上将我召回,究竟是念着亲情还是念着我手中的雍州兵权?”

    “不知道。”

    宁晋的身体恢复了些温度,他才将手探向何湛的背,寸寸抚摸着:“他们是真情假意,我都不在乎。在京都,我只信叔一个,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何湛握住他不安分的手:“你不累吗?”

    宁晋低笑几声:“试试?”

    ......

    何湛挺后悔问了这句话。

    待至天亮,宁晋才放他休息。何湛原本就累得不行,补了半晌的觉,醒来时已是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就一阵头晕眼花。

    因宁晋刚回京,又被封了王位,接连而来诸多应酬,推也推不掉。

    何湛也没闲着,为了尽快掌握京城动向,将以前的狐朋狗友也约出来小聚,地点皆选在金钗馆。

    新任国公爷相邀,加上还有年轻时混天混地的旧情,这些个狐朋狗友们没有拂何湛好意的理由。

    金钗馆的酒菜皆是一等一的,加上有美女作陪玩乐,何湛设下的宴尤为逍遥快活,多年不见的故友几句就熟络起来。熟了就会多饮几杯酒,醉了就会多说几句话,有时是不经意间的,有时是着意的闲话,好的坏的,重要的不重要的,何湛都听到了耳朵里。

    几位爷在外头跟那些□□玩捉迷藏,醉醺醺地都找不到方向,逮住一个女人就乱摸,玩得不亦乐乎。何湛在雅室内坐着饮茶,滴酒不沾,室内就坐着一个歌女,给他弹琴听。

    从外间走进来一个小花娘,先是冲何湛行了礼:“三爷,真是对不住。前几天有客人约好要听兰君姑娘弹琴的,如今客人指名道姓地要她去,兰君姑娘怕是要失陪了。奴请琴韵姑娘来陪您,可好?”

    何湛说:“不必了,我再略坐坐就走了,外头几位爷今夜的费用记在我账上,回头馆里缺银子,就让凤娘去天宝钱庄去取。”

    “您这是说什么话?凤妈妈可不敢要爷的钱。”小花娘起身,扶着兰君说,“三爷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召人来。”

    何湛挥手遣她退下。

    何湛原本打算就着这杯淡茶吃下一盘如意糕,填填肚子就走,却不等他吃完,外间嬉闹的一干人忽地就静下来,各位都唤了声:“睿王爷。”

    何湛不想宁晋也在这儿设宴,宁晋同外头的几位打过招呼,黑着一张脸便走进雅室,环顾一圈没发现有人陪着,容色才缓和不少。

    何湛见他脸色不悦,调笑道:“真是造孽,出来听个小曲儿都能让你逮到。”

    “我在隔壁,听人喊了你的名字。”

    “贸贸然丢下客人过来,真得可以?”

    宁晋坐过来,看他喝得是茶,脸色终于恢复正常,答:“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叔何时回去?”

    何湛哪儿敢再多呆?他说:“我这就走。”

    “好啊,晚上我去找你...”宁晋往他耳边凑了凑,“幽会。”

    何湛真想把这个臭小子拎起来打,真是一天比一天放肆,一天比一天过分!

    宁晋那头儿有客人,不好离开太久,同何湛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了。

    何湛不再多留,喝下最后一口茶就走出了雅室。同外头一群玩乐的人道别,请他们务必玩得尽兴。这群人当然开心地应下,有人付账,就是最尽兴的了。

    何湛走出房间的时候,忽听对面的雅阁中传来吵闹声。他多看了一眼,只见对面雅阁的门被猛地撞开,刚刚为何湛抚琴的兰君姑娘被狠狠推出来,一头撞在走廊的栏杆上,顿时撞得头破血流。

    一个华服男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上前又给了兰君几脚,破口大骂着“贱人”,金钗馆的妈妈凤娘赶忙从后拉住了那个男子,不断哀求着:“兰君只弹琴,真不能碰的。今儿我让最好的姑娘陪着郡王,您消消气,消消气啊。雪容!新月!来,赶紧来陪陪岚郡王,好生伺候着!”

    冤家路窄。

    岚郡王,不过不是原来的岚郡王了,老岚郡王前几年病故,世子继承郡王位,成了如今的岚郡王。他和何湛两人以前没少打过架。

    何湛在这头看着,这人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几个姑娘用水一样的胳膊拦住岚郡王,却被他粗暴地推开。他抓起兰君的头发就将她往雅阁里拖:“本郡王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不就是个□□吗?装什么!”

    兰君拽着自己的头发,还想跑,可无奈岚郡王力气太大,根本逃不脱。凤娘惊得直叫,连忙掰着岚郡王的手,喊道:“郡王开恩!郡王开恩!兰君姑娘真不是红倌,您就放了她吧!”

    岚郡王盛怒,伸脚又要踢凤娘,凤娘身子往后一飘,躲过一记。岚郡王见她居然敢躲,当即松了兰君,又要拿凤娘撒气,却不想从凤娘后头闪过一个人,一脚就将他踹倒在走廊上。

    岚郡王抱着吃痛的膝盖大叫:“哪个不要命的!知道本郡王是谁吗!”

    凤娘惊恐地唤了声“三爷”,何湛将她往后推了推,站在一干女子前,睥睨着岚郡王。

    “行了,要不是知道你是谁,我敢踹你吗?”

    岚郡王一听声音就觉得这人让他讨厌恶心,他怒瞪着站起身:“何湛!少在老子面前嚣张!了不起啊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可不是吗?能回来看见岚郡王窝囊到只能欺负女人的地步,上天着实待我不薄。”

    岚郡王听何湛的嘲笑,恼羞成怒地扑过去提住他的领子:“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何湛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讥笑道:“本公不想跟窝囊的人说话。”他微眯着眼:“听说最近岚郡王的手下打死了人,你被扰得不轻。要是不想这事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再闹下去,明天你就等着进宫见皇上吧。”

    一听这话,岚郡王又恨又怒,钳着何湛的手渐渐松下来。何湛中了岚郡王的要害,岚郡王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将何湛推开,怒道:“何湛!咱们走着瞧!”

    何湛腹诽:我好好走自己的路,谁要瞧你?

    岚郡王带着他的人气势汹汹地离开金钗馆。

    凤娘和兰君等一干姑娘给何湛磕头谢恩,何湛将凤娘扶起来,说:“往后遇见这人就将他赶出去。”

    凤娘说:“没想坏了三爷的兴致。”

    “无妨,我这就走了。你赶紧带着兰君去看看头上的伤,姑娘家,脸上不好留疤的。”

    兰君方才被打成那样都没哭,此刻却嘤嘤哭出声来,连忙跟何湛道谢:“谢三爷!谢三爷救命之恩!”

    何湛看着她微微一笑,没再说话,理了理衣衫,便带着几个随从离开金钗馆,打道回府。

    此番情景自是传到宁晋的耳朵里。侍卫伏在宁晋耳边说了说方才的情况,宁晋将酒杯放下:“叔伤着了吗?”

    “没有,倒是国公爷踹了岚郡王一脚。看样子,岚郡王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宁晋抿了口酒,淡着声音说:“废了他的右手。”

    “这...岚郡王毕竟是...这样,怕是要给三爷添麻烦。”侍卫甚觉不妥,又不敢违了宁晋的命令,只能搬出何湛来。

    宁晋果然改了口:“岚郡王不是正为命案犯愁么?帮他解决了吧。”

    侍卫遵令,即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