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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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胞尉和若若在冷战,是的!冷战!有多冷?就是冷气团没来、冷气机没开,但靠近他们三尺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打寒颤。

    若若成天绷著脸,以往爱笑的眼睛、不饶人的嘴巴,现在全无精打采地往下垂,以前包包里那瓶怕心律不齐的备用心脏葯,如今变成了胃葯,一天要照三餐服刚。对这种的情况若若也很苦恼啊!

    这种葯是不能多吃的,从小她就知道,所以才养成了不掉泪、笑口常开、凡事不强求的开郎性格。

    哪里知道,一个贺耕尉就能轻易地剥除掉,她护在心脏外的椰子壳,强势地长驱直入,把那颗本就营养不良的脆弱心脏,翻搅出一阵阵心疼,由著它不由自主地收缩压迫,整得她成天都是头晕目眩的缺氧状态,一张小圆脸成了瘦骨嶙岣的老巫婆。

    胞尉则是脾气暴躁、随时随地拿著两把利刃眼光,别处找人麻烦,把一群倒楣员工,刺得体无完肤,仿佛得罪他的不是若若,而是全世界。

    照例,若若站在耕尉身侧,把一天的行程报告过后转身要走。

    “等等!”他小声制止她的脚步,她就不能稳稳的一步一脚印,偏要走得轻飘飘的,像七月半的女鬼,风—吹就会吹回地狱去吗?

    她冷冷地站定回身,臭男人!扁看他的脸,她的心就止不住地狂跳扭绞,唉又得拿颗葯塞进肚子里去了,早晚她会死于葯物中毒。

    早知如此,她不会去吃吃摇头丸,东摇西摇、一阵天摇地晃后,就尘归尘、土归土,死起来至少舒服一点。

    “你不能站直吗?吊儿郎当的,一点当秘书的自觉都没有。”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足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去看医牛?有没有为了工作虐待自己的胃?谁知道,几句关心的话从他嘴里冒出来后,就成了没建设性的恶言恶语。

    站直?她没躺著让他抬就很了不起了,还要求那么多?

    “我在和你说话!”他瞪著她。

    “我知道!”她有气无力地漫应著。

    “下午我要和纹亭去看婚戒。”他在等她的反应。

    “喔”心脏抽搐,痛得她眉皱眼歪。

    白痴你抽哪门子搐?人家和人家未来的老婆去看婚戒关你何事?你在伤哪一国的心、吞哪一国的泪?她骂了自己半天,仍然骂不乖那颗不合作的心脏。

    从若若脸上看不到失落的表情,他有些不满,他宁愿她像过去一样跳著、指著他的鼻子大吼“我一定要想尽办法把你弄到手”也不要她对他爱理不理的。

    “你把长弘集团的应酬取消,因为纹亭看东西很仔细,今晚也许赶不及参加。”他再次加重葯。

    “喔”

    “喔什么喔,不是每次我讲两句,你都要应上一大串的吗?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安静?”他走到若若面前。

    预期要吵的架,在她不想参与的情形下,根本演不起来。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阴阳怪气、工作效率不佳、态度不积极,别以为自己过了试用期,我就不会开除你!信不信下个月我扣你半个月奖金?”

    他杀进她的命门,期待她的大力反击,可是她仍低著头,一句话都不说。

    她能张著眼来上班,就是最大的“积极”了,叹口气,却呼下出满腔满腹的二氧化碳。

    胞尉气红了脸,扣住她的肩膀、摇晃她纤细的骨架。

    “十公斤”她轻吐了三个音节。

    “十公斤?你在说什么鬼话?”他皱眉,用食指抬高了她的下巴。

    “我的肩胛骨只能承受十公斤的外力,你再摇大力一点,我就要去上石膏了。”她哀怨地说。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他还是把关心说出口。

    她在他眼里看到了疼惜,暖暖的关心传入她的知觉、导入她的胸口,奇异地安抚了她的心,他的眼神比医院的葯还具有疗效,心脏乖乖地照原速律动,氧气顺利的被送至身体各处,舒适感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告诉我,是不是?”他催促。

    “嗯。”她点头。

    “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拉起她的小手,他就要往外走。

    “我有葯!”她轻声制止他。

    “谁说生病可以乱服成葯?不行不行,这样子小病会拖出大病”他马上成了唠叨的欧巴桑。

    “是医生开的葯。”

    “真的?没骗我?找个时间,我让伯墉替你彻底检查。”

    她认真地点点头,把他刚做过高空弹跳的心情扯回地面。

    “不舒服你就请假,我不扣你薪水。”他的手抚上她消瘦的小脸,很自然地、没行半点突兀,仿佛自盘古开天辟地起,他就合该对她有这举动。

    “没那么严重,是老毛病了。”她细细读著他的脸,想找出他到底是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为什么能轻易地牵动她的心,安排它的律动?

    “就算是老毛病也不可以轻忽,别害怕花钱,你去看医生的费用全申请公费。”

    本想直接拿钱给她的,但这个守财奴一定又会把钱存入帐户,再跑到西葯房随便包点葯来敷衍他。他给了她太多的例外,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贺耕尉”若若欲言又止。

    “说话,不可以憋话,憋久了会得内伤!”他霸道地下命令。

    “看着你的眼睛我不敢说。”她摇头。

    “还不简单。”他轻笑,做了一个想了好久,却怕被她死缠上,而不敢做的动作拥她入怀。“说吧!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了。”

    软软的身体、淡淡的香气,她的身上没有太多人工添加物,自然的像一阵清风、一股清流,他喜欢她的乾净、清新。

    “你不要娶那个纹亭小姐好不好?”去除了以往的伶俐,现在的她楚楚可怜,完全不同于以往,却又有另一番风情。

    “为什么?就算不当夫妻,我们还是可以像现在一样,当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喜欢和你谈天,喜欢和你乱扯,喜欢看你笑、看你生气,喜欢你每天每天都在我身边,我还是会继续让你赚我的钱,不会因为我结婚,而有所不同。如果你还是会担心,我冉加你薪水好不好?”他好言相哄,只要能哄去她想当他老婆的念头,什么条件他都肯答应。

    “为什么你一定要娶她?你很爱她吗?”

    “傻女孩,男人是不谈爱情的。”他的手拍上她的背,像在安抚小猫咪。

    “那么男人为什么要追求女人,那个是为了爱情是为什么?”

    “男人追求女人的目的,是要把女人拐上床去,等到厌倦了,就会找个藉口说分手。”

    “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吗?仲墉和季墉也是吗?你娶邵纹亭,也是为了想跟她上床吗?”她连珠炮似地问了一大串。

    “大部分的男人都是这样子,仲墉和季埔是例外,我想他们是真心爱水水和巧巧的。”他避重就轻。

    “男人通常会对长得漂亮又有财势的女人感兴趣,我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和邵家结下亲戚关系,对鼎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抱著一个女人,谈对另一个女人的“性”趣,这感觉很奇特。

    “因为你们门当户对、能利益输送,因为她长得非常符合你对美女的要求、因为你对她的身体感兴趣,所以你决定娶她而不娶我,是不是?”

    这种比较很伤人,但碍于事实,她不能不承认,总不能要她睁眼说瞎话,骗人家苦瓜比草莓甜、萧蔷比阿匹婆丑,吃路边摊比上大饭店贵吧?

    “可以这么说,但是你想想,我们当好朋友会比当夫妻好很多。”

    “我看不出来哪里好。”至少能正大光明分离他金钱的人,是老婆而不是朋友:能躺在他身边睡觉、抱著他这个大号抱枕的人,是老婆而不是朋友。

    “朋友是一辈子的事,从年轻到年老,我们都可以这样手牵手一起走过。我有挫折的时候,你在身边安慰我,你难过的时候找会抱抱你、拍拍你,告诉你可以依靠我。我喜欢这种感觉!”

    他想和她这么过了辈子,真的,这些话没有违背他的良心。

    “夫妻就不是一辈子的事吗?”若若反问。

    “合则聚、不合则散,不勉强也不能强求。男女之间只要涉及感情,关系就会变得狭隘、变得霸道,然后开始争吵、纠缠不清让人头痛、烦心。”

    原来,这就是他对婚姻的看法,难怪他可以这么随便,就处理掉他的婚姻大事。

    躺在他暖暖的怀里,嗅著他淡淡的体香,若若觉得好安全、好温暖。

    “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当你老婆。”至少,这个怀抱就可以标上专属权,她也就能理直气壮地把那些野花、杂草,拔得乾乾净净。

    “想霸占我的财产吗?放心,我会在我的遗嘱里提到甄若若的名字。”他骄宠地摸摸她的头发,这个女人,他想和她当一生一世的朋友。

    。。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若若的心不断重覆那几个字贺耕尉车祸伤重住院。

    怎么会?他不是要和邵纹亭去看婚戒,怎么会去撞安全岛?是太幸福了忘记危险,还是他们正在做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不宜动作,才会分了心?

    死命抓著手中的小包包,心又痛了!胞尉一定是她的克星,只要碰上他的事,她的心就要痛一次。

    跑进医院,黑鸦鸦的到处都是人,谁来告诉她,耕尉在哪里?踮著脚尖,在人群中寻找她熟悉的人。

    气死人!为什么她的头只到别人的胸部?为什么她不能长得高人一等?唉百无一用是矮人。克宁、克宁,我现在喝你十大桶还有没有救?

    “若若,在这里。”水水发现了她,一面指使老公去带人,一面朝著好友拚命挥手。

    在高人仲墉的帮助下,若若总算来到病房门口。在她到达的同时,另一个气质高雅、一脸温柔娴淑的邵纹亭也抵达了。

    “纹亭、若若,你们都来了。”董事长贺聚武对她们两人打招呼,看着两张为儿子急坏的粉容,狡狯的笑意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同样的狡诈也浮上每个贺家人的脸上,看来心眼多寡跟遗传大有关系。

    “他怎么了?”纹亭和若若异口同声的问。

    “情况很不乐观。”贺聚武皱著眉、长声叹息,半晌不发一言。

    “董事长,耕尉到底怎么了?情况很严重吗?”若若甫开口,泪就一杠一杠刷下,制止不住的泪腺不断分泌出泪液,湿湿的水把大半个脸庞都浸湿了。

    “若若,停止!你不能哭的,忘记了吗?别哭、别哭呀”水水被她的泪水吓慌了手脚。

    这个笨蛋,为个臭男人哭成这样,万一昏了,她—定会跟贺耕尉没完没了!她手忙脚乱的从若若包包内,翻出她的心脏葯,拔下老公嘴里的吸管,硬逼著若若用红茶吞下葯丸。

    懊死的老堂叔在做什么?演那么逼真干嘛?他非把若若玩死才过瘾吗?水水瞪著仲墉,可是老公忙著看好戏,没空理会她这个娇妻。

    “若若,你还好吗?”贺聚武扶著她的肩问,突然不忍把他的计画付诸实现,但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他不得不继续演下去。

    “请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停不了了,真的停不了了不犊旎断滑落的泪水,为她悲伤的心脏做见证。

    他清清喉咙,转身对邵纹亭说:“纹亭,你要仔细听,这关系著你未来的幸福,必须想清楚后再回答我。你是耕尉亲自挑选的新娘,我希望在听完这个消息后,你还会愿意在短期内和他结婚。”表情十分严肃。

    “这次的车祸情况非常严重,耕尉刚刚开过刀,但尚未脱离险境,医生说,他的下半身瘫痪了,这辈子想要再站起来的机会只有百分之五,而他脑部的血块虽然已经拿出来丫,但是有没有影响到他的视神絍,还要等他醒来才会知道:换言之,你未来的丈夫可能是个瘫痪的瞎子。纹亭,你愿意和我们一起,为那百分之五的成功机率努力吗?”

    “我”她退却了。

    贺家的所有亲戚全挤过来等她的答案,现在的她比木栅的国王企鹅还红。

    这家“华新医院”的院长,也是耕尉的堂哥伯墉说话了:“堂叔,你这样要求太过分了,你不能为了传宗接代而逼邵小姐牺牲,耕尉的复原机率几乎是不可能”

    “我是自私,可是孩子变成这样子,我自私一点有罪吗?你不是说你可以帮耕尉做试管婴儿吗?为什么现在又”贺聚武转头求助纹亭。“你愿不愿意和耕尉举行婚礼?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你了。”

    活到将近六十岁,贺聚武这时才发现自己有演戏细胞,这个岁数去投考演

    “堂叔,邵小姐有权利拒绝这种非人道对待,结婚后妻子成了植物人,丈夫都可以诉请离婚,更何况耕尉现在的情形,不此植物人好多少!”当医生的贺伯墉替自己加重戏分。

    “贺伯伯我真的十分愿意为耕尉牺牲,但是我是我父母最疼爱的独生女儿,他们一定不会同意的,我父母亲花那么多心血把我养大,我不忍心忤逆他们,对不起。但是,我以后一定会常?纯茨忝恰!?br>

    话一说完,她如日本女孩一般,对众人深深一鞠躬,转身落荒而逃,仿佛在她身后追赶的,是一群八爪章鱼怪。

    主角跑了,可戏仍得演下去。贺聚武长叹—声:“可怜的耕尉,没有人肯陪你、照顾你一辈子,但是,不管怎样,爸爸妈妈都不会放弃你。”

    “董事长,我愿意照顾他。”若若哭得气若游丝,但仍禁不住激将计,自告奋勇地脱口而小。

    “若若,你当真?”贺聚武因为兴奋过度,忘记自己的角色是一个伤心欲绝的龙种老人。

    她用力地点下头,表示所言不假。

    她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是好朋友就不会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拂袖而去,是好朋友就会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全力支持,她是他的好朋友啊!早说好的,她当然要留下来陪他走过艰难。

    “你知道我替耕尉要的是什么?是一个妻子,不是一个看护。”他再次确定。

    “我知道,你还要请伯墉大哥帮我们做试管婴儿。”她脸上有著壮烈,但愿,贺伯墉的开刀技术此得上他开医院的手腕。

    “若若,你要想清楚,虽然我很感动你这么爱耕尉,可是,这是一辈子的事,不要仓促做下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一个未曾谋面的中年女子,激动地抱住若若。

    贺聚武笑着对她说:“我跟你介绍,她是我的妻子,也就是耕尉的母亲、你未来的婆婆。”

    “伯母,不会的,我和耕尉早说好要当一辈子的朋友,互相扶持、互相安慰、互相陪伴。”若若吸吸鼻水,反过来安抚她。

    “你们这么说好的?那他为什么不直接选你当妻子?”儿子是她生的,她却完全不懂他的心是怎么想的?

    “因为我不够漂亮、不够高,家世也不够好,不有有助鼎鹏的发展。”

    果然州此!那是他的口头禅“对于女人,我忠于自己。”这话在作祟。织昀、织语同时叹气,这条路对若若而言,还长得很,等他醒来,坎坷崎岖的情路将要在她面前展开。

    “这个死小孩,伯墉,你给找把他的脑袋剖开,帮他把脑浆拿出来洗一洗!”

    贺聚武下达命令后,转身对若若说:“等耕尉一醒来,你们就举行婚礼,伯墉、织昀,你们负责对外发布消息、准备请帖和宴客事宜,仲墉、水水,你们负责找婚纱摄影,耘尉、织昀,你们负责买新房子、装潢布置,我和我可爱的老婆去公司坐镇。至于若若,你负责进去照顾耕尉好不好?”他拉起若若的手,把她送进病房。

    哈哈!等耕尉的事尘埃落定,他也要和老婆整理好行李,到加拿大和水水的爸妈、大哥大嫂同享环游世界的乐趣啦!

    呵、呵这回,聪明绝顶的儿子,你想都别想再逃得了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