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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秦可卿只身闯迷津.贾宝玉一见北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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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卿!可卿,你在哪里?”院子里传来男子的呼喊声。警幻忙拭去眼角的泪痕迎了出去。刚推开门,娇躯就被宝玉一把抱住了。”好姐姐,可卿呢?快叫可卿来见我。”警幻爱抚着宝玉的脸,长叹一声,才牵着宝玉的手,引他坐了。

    “宝玉,你先莫急,听我道来。”言罢,警幻才将可卿之死前前后后的说与宝玉。

    宝玉不由得泪如雨下,只叹可卿太痴。又恨那贾珍贾蓉父子禽兽不如,咬牙拍桌子道:“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必手刃了他们给卿卿雪耻。”警幻握住了宝玉的手道:“宝玉,此仇虽深,却不需你去报的。”宝玉哪里肯依,警幻见宝玉执拗,只得沉声道:“你与可卿本只是去磨砺一番,个有个的造化,如今可卿遭此一劫,却也是她个人的劫数。可叹你仍如此执迷不悟,我只能点化你一二,贾珍贾蓉二人虽是可恨可恶至极,却不消你我教训。如今贾府随是看似繁华,内部已现败象。如今逼死了我妹妹,更是雪上加霜,必遭天谴。假以时日,只怕这贾府上上下下都要遭报应的。”

    宝玉听得一愣,不由得心下着急,道:“这贾府上下几百口子人,随是有不肖恶徒,大多还是好的,这么一竿子都打死,岂不是违天道?”警幻冷笑道:“宝玉,这也要看他们的造化了。可还记得往日我教授与你的?用你所能,或许多少还有转机。”宝玉又要追问如何使得,警幻只道:“如今我已与你泄露天机,已是大罪,却不能再多说了。”宝玉这才悻悻的打住了,又问道:“可卿随是了却了尘俗之事,也该早早的回孽海情天了,为何不得见?

    “警幻又是叹了口气,道:“宝玉,你可知可卿生前,腹内已有了你的骨血?”宝玉点点头。警幻继而道:“这一胎虽是时日不长,却已聚了魂魄。如今可卿已死,那魂魄也该随之散去的。可卿这傻丫头,竟说不舍得让你们的骨肉就这么散去,只身一人去万仞迷津里,要把孩子的魂魄召回。”说着,不由得神情黯然。

    宝玉呆立了半晌,抽身便要走。警幻忙一把抱住宝玉道:“宝玉,你切不可一时冲动逞匹夫之勇去迷津里寻她们母子!”

    “可卿可以为了我们的孩子独闯迷津,为何我就不能去将他们寻回?”

    “那迷津深不可测,其中险恶万分,别说是你,就连我都不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你只是尚未开化的凡夫俗子,如何去得?

    况且,那贾府中尚有太多无辜生命等着你去拯救,你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放开我!我要去找可卿!”宝玉犹自在梦中大叫。惊得袭人等一众丫鬟慌忙把宝玉摇晃醒,又是扇风又是锤胸,好一会子才使宝玉转型过来。

    宝玉凄然一笑,道:“让你们担心了,我横竖没事,只是有些疲累,又有些子伤心,想是给魇住了,不妨事的,你们都退下吧,让我一个人清净一会子。”众人只得散去。宝玉想想梦中情景,又偷偷的哭了一回。

    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发引日近。那时官客送殡的,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诰命亡故,其孙石光珠守孝不曾来得。这六家与荣宁二家,当日所称“八公”的便是。余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余者锦乡侯公子韩奇,神威将军公子冯紫英,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堂客算来亦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十余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出三四里远来。

    走不多时,路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王府东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第四座是北静郡王的。原来这四王,当日惟北静王功高,及今子孙犹袭王爵。现今北静王水溶年未弱冠,生得形容秀美,性情谦和。近闻宁国公塚孙媳告殂,因想当日彼此祖父相与之情,同难同荣,未以异姓相视,因此不以王位自居,上日也曾探丧上祭,如今又设路祭,命麾下的各官在此伺候。自己五更入朝,公事一毕,便换了素服,坐大轿鸣锣张伞而来,至棚前落轿。手下各官两旁拥侍,军民人众不得往还。

    一时只见府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早有宁府开路传事人看见,连忙回去报与贾珍。贾珍急命前面驻扎,同贾赦贾政三人连忙迎来,以国礼相见。水溶在轿内欠身含笑答礼,仍以世交称呼接待,并不妄自尊大。贾珍道:“犬妇之丧,累蒙郡驾下临,荫生辈何以克当。”水溶笑道:“世交之谊,何出此言。”遂回头命长府官主祭代奠。贾赦等一旁还礼毕,复身又来谢恩。

    水溶十分谦逊,因问贾政道:“那一位是衔玉而诞者?几次要见一见,都为杂冗所阻,想今日是来的,何不请来一会?”贾政听说,忙回去,急命宝玉脱去孝服,领他前来。那宝玉素日就曾听得父兄亲友人等说闲话时,赞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每思相会,只是父亲拘束严密,无由得会,今日反来叫他,自是喜欢。一面走,一面早瞥见那水溶坐在轿内,好个仪表人才。

    玉举目见北静王水溶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宝玉忙抢上来参见,水溶连忙从轿内伸出手来挽住。见宝玉戴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面若春花,目如点漆。

    水溶笑道:“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因问:“衔的那宝贝在那里?”宝玉见问,连忙从衣内取了递与过去。水溶细细的看了,又念了那上头的字,因问:“果灵验否?”贾政忙道:“虽如此说,只是未曾试过。”水溶一面极口称奇道异,一面理好彩绦,亲自与宝玉带上,又携手问宝玉几岁,读何书。

    宝玉一一的答应。

    水溶见他语言清楚,谈吐有致,一面又向贾政笑道:“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贾政忙陪笑道:“犬子岂敢谬承金奖。赖藩郡余祯,果如是言,亦荫生辈之幸矣。”水溶又道:“只是一件,令郎如是资质,想老太夫人、夫人辈自然钟爱极矣;但吾辈后生,甚不宜钟溺,钟溺则未免荒失学业。昔小王曾蹈此辙,想令郎亦未必不如是也。

    若令郎在家难以用功,不妨常到寒第。小王虽不才,却多蒙海上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另垂青,是以寒第高人颇聚。令郎常去谈会谈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贾政忙躬身答应。

    水溶又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来,递与宝玉道:“今日初会,伧促竟无敬贺之物,此系前日圣上亲赐鶺鴒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宝玉连忙接了,回身奉与贾政。贾政与宝玉一齐谢过。于是贾赦、贾珍等一齐上来请回舆,水溶道:“逝者已登仙界,非碌碌你我尘寰中之人也。小王虽上叩天恩,虚邀郡袭,岂可越仙輀而进也?”贾赦等见执意不从,只得告切欢回来,命手下掩乐停音,滔滔然将殡过完,方让水溶回舆去了。不在话下。

    是夜,忠顺王府。夜已深,刚刚想过三更梆子。忠顺亲王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在灯下看书。窗外传来几声布谷啼叫。亲王并不抬头,只沉声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扇窗已被推开,一条黑影灵缇般无声闪入,跪在地上道:“禀王爷,王爷交代的事业已查明。那人却是在贾府之中藏匿,只是不是今日发殡棺椁中之人,似是他们府上也无人知晓那人底细。”

    “嗯,继续查,一定要将叛逆连根铲除。切记做得隐秘,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忠顺亲王点点头,摆了摆手。那黑衣人站起身来,倒退着走出书房,掩门去了。

    亲王这才放下手中的书,两眼闪出一道精光:“十八年了,寻遍了大江南北,没想到,你居然躲在我眼皮子底下。如今,是该了结了。”